“嘭!”一声巨响从背后传来。
在场的所有围观人群,在听到异常声响之后都不由自主地同时转过头去,将目光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邱光孝驾驶的那辆吉普车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车身上已然出现了十分明显的砸痕。
车窗玻璃碎裂得如同一张密集的蜘蛛网,车顶更是凹陷下去老大一块,一看就知道遭受了严重的撞击。
大卡车司机,还有吉普车的驾驶员,看到这情景后吓得慌忙跑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查看车辆。
邱光孝看到自己的车被砸成这样,心里头焦急万分,赶紧快步朝着车子的方向跑过去,同时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大家赶紧帮忙抓那个砸车的人啊,快点儿把他拦住别让他跑了!”
可是环顾四周,周围的人全都空着双手,身上压根儿没有任何能用来阻拦的工具,就算想帮忙阻拦,又能用什么东西来拦住那个砸车的人呢?
要说离砸车现场最近的地方,那肯定就得数田野所经营的食品厂了。
邱光孝急急忙忙跑到食品厂门口,冲着厂里面大声喊道:
“田野,你赶紧动作麻利点儿把大门打开,外面有人在砸车呢!”
“你这是求我吗?”田野脸上带着一副戏谑的神情,不紧不慢地开口反问道。
“那可是属于国家的财产啊!你要是不打开大门让大家进去拿工具阻拦,这不就等于是在纵容犯罪行为吗?”
邱光孝急得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儿,大声怒吼起来。
“你又开始给我扣这种大帽子了!行吧,你就先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办公室里面拿钥匙。”
田野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准备往厂子里面走。
邱光孝一看田野真的要离开,担心耽误了阻止砸车的时机,赶紧放低姿态向他求助:
“田老板,我实实在在地求你了,快点儿打开大门,让司机把车子开进去,别让车子再被砸了啊!”
田野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接着说道: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真是太差了,钥匙放到哪里去了?咦?我明明记得放在裤兜子里的,怎么不在了!。”
说完便走到保安室里,动手把大门给打开了,然后到里面装模作样的翻找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把工厂门口的老百姓全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看着那些当官的慌慌张张地朝着汽车的方向跑过去,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为什么不帮忙呢?
因为那又不是自己的车子,况且普通老百姓也买不起车子啊,所以,管他们屁事啊?
几个领导发现被砸的那辆车,已经被砸得快要散架了——车顶完全塌陷了下去,车门扭曲得就像一堆废铁,轮胎也被尖锐的东西划得爆胎了。
田野朝着现场四处观察了一圈,一眼就看到吴四海的一个小弟扁头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那里看热闹。
他心里头忍不住大骂:
“这小子的胆子可真是大得没边了,干了坏事儿居然还敢留在现场晃悠。”
没错,砸车的人确实就是扁头。
其实在昨天晚上,田野就已经让吴四海给扁头下达了命令,把砸车的具体时间和地点都告诉了他,跟他说:
“不管是几点钟,只要你看到挂着这个车牌的车,就用这根铁棍把它砸烂。”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扁头不仅把砸车的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居然还有胆子留在现场看热闹,这小子干起坏事儿来还真是有一套。
田野这个时候才打开铁门,出去看热闹。
再看邱光孝,他的脸色难看得比被车轮碾压过还要严重。
这可是食品厂申请了整整一年才获批购买的汽车,买回来之后才开了两年时间,怎么就突然被砸成了这副模样呢?
砸车的人早就跑得没影了,只剩下汽车还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那是金属变形时发出的声音。
邱光孝看着眼前这台几乎被砸报废的车架,脸上露出了心疼不已的表情。
他迈着无比沉重的步子,想要靠近自己的车,看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因为要是再想买车的话,估计审批手续就很难通过了。
厂里要是没有吉普车,总不能让他去坐货车吧?那以后他还怎么在别人面前撑场面呢?
孙汝海赶紧伸手拉住邱光孝,不让他靠近汽车,担心他被车上尖锐的金属部件划伤;
“这车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被砸呢?司机跑哪儿去了?赶紧给我滚过来!”
邱光孝找不到发泄怒火的地方,就把矛头指向了司机。
司机低着头,脸上满是慌乱的神情,回答道:
“刚才......大家都在留意您跟姓田的......吵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车子......就被人砸了。”
“你这个家伙擅离职守,难道都不知道盯着车子吗?”
邱光孝越说越生气,上去就踹了司机一脚。
这时候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车子怎么会平白无故被砸,而且还砸得这么严重?这怕不是有人把车子的螺丝给下了,才能一下子砸的这么严重!”
他回想起刚才砸车的时候,听到过铁棍砸在金属上发出的巨大响声,于是怒吼道:
“肯定是有人故意砸车,一定是他干的!”
说完就转身开始寻找田野的身影,看到田野之后,立刻怒气冲冲地冲过去,指着他大声喊道:
“就是你指使人砸的车,肯定是你!”
田野皱紧了眉头,骂道: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跟狗一样见人就咬。”
他身边的几个保安立刻上前,挡在了田野的身前。
邱光孝被保安拦住了去路,但是仍然指着田野不停地骂道:
“肯定是你这个王八蛋干的好事!你知道我们今天要来,就提前找人把我的车子砸了。”
“我真是服了!大白天的你就血口喷人?
黄副市长,您可得给我作证啊!”
田野赶紧拉住黄副市长,
“刚才他车子被砸的时候,我一直在大门里面待着,这事儿跟我没有半点儿关系。”
“够了!现场的其他司机有没有人看到砸车的过程?”
黄副市长板着脸问道。
那几个司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摇了摇头。
刚才他们都下车跟着看热闹去了,根本没想到身后会有人砸车。
黄副市长看到这种情况,转头对邱光孝说:
“你赶紧去报个公安,让公安过来调查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边说一边制止邱光孝继续发火。“对,必须得查清楚,赶紧报公安!”
邱光孝转身瞪了司机一眼,“还不赶紧去!”
司机连忙快步跑去找公安了。
一辆慢悠悠的吉普车正开往田园食品厂的路上。
李县长对着副驾驶的公安支队的队长说道:“方灿,你做到后面来。”
方灿点了点头,走到后面。
李县长手指敲了敲座椅说道:“知道今天为什么有什么事吗?黄副市长邱光孝搬来的救兵,想硬抢田野的食品厂。”
方灿没吭声。
李县长却自顾自往下说:“食品厂是什么情况,想必你也知道,田野接手一个月,工人工资发了,老设备修了,连县政府都跟着沾光。
可邱光孝呢?食品厂亏得底朝天,还惦记着抢田园食品厂的承包权,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县长,您直说吧,怎么办?”方灿知道李县长绕弯子必有深意。
“怎么办?”
李县长突然压低声音,身子往他这边凑了凑,
“黄副市长说白了就是给邱光孝站台。可食品厂是咱县的根儿,砸了它等于砸老百姓饭碗。
我这个县长虽说是市里任命的,但屁股得坐在老百姓这边。”
他顿了顿,从衣服内兜摸出根烟,没点,只在手里转着:
“等会儿到了现场,要是出了纠纷,你带的人可别‘积极’。
记住喽——咱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领导安全’。
但这‘安全’嘛......只要别出人命,擦破点皮、挨俩鸡蛋,那也是群众‘情绪激动’,懂?”
李县长告诉方灿,到时候如果出了纠纷不要太过激进,这个事情他们还是少参与的好,只要能保证几个领导的生命安全不受到威胁就行。
这个厂子说白了是他们县里的本土品牌,他也想要保护。
这黄市长和那姓邱的等人想要强行霸占,他早就看不爽了,但是自己只是县长,没办法和他对抗,只能采用这样的方式来处理了。
方灿心里透亮:李县长这是要“消极抵抗”。
他点点头,想起自己是怎么能来到县里当差的。
方灿和田野是同一个村过来的,田野曾经救过他的命。
而且帮他破获了一个全国流窜的倒卖国有资产的案子。
又帮他破获了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就算李县长不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县长,您放心。”
方灿的声音沉了沉,
“我这条命是田野捡回来的。他现在做的事,是给工人谋活路,不是给自己捞钱。
法律上怎么说我不管,但道义上,我不能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
李县长听了,嘴角不易察觉地扬了扬,把烟塞回兜里: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记住,待会儿就算邱光孝跳脚,你也得按‘规矩’来,公安嘛,主要的职责是维护公共安全。
凡事都要‘依法办事’,不能因为某位领导的个人想法而跟群众起冲突,明白吗?”
方灿笑了笑说道:“县长,您放心,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