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图之,对林风侠来说,跟等到猴年马月,没啥区别。
他炸毛,“不行!要是不报复回去,我半夜睡觉都不香。”
得了。
看样子,那小伙子是真的很会拉仇恨了,给他们大队长这么好性子的人,惹成了这样。
“三天,我保证,三天就让那小王八犊子自食恶果。”
林风侠:“?”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他就先不闹腾了。
“咋说?”
林辰嘿嘿一笑,眼珠子一转,就说一肚子坏水,“还能咋说,青花大队现在这么猖狂,不就是仗着,他在咱们上游。
就算是他下黑手,把水流都截断了,咱们也无可奈何吗?”
林风侠:“……”
他看了一眼林辰,言简意赅,“这种大家伙都知道的窝囊、憋屈事儿,就不用额外再叽歪一遍了。”
“确实是窝囊,但,这是前景提要啊。”
林辰睁着眼睛,无辜的,“虽然说起来,有些憋屈,但是,您仔细想想,这河流的下游,是只有咱们大队吗?”
林风侠愣住了,不得不说,林辰的话,很有道理。
青禾大队,确实是在青花大队的下游,可青禾大队的下游,还有人呢。
青花大队此举,看样子是坑了一把青禾大队,狠狠的打了青禾大队的脸,但实际上的伤害,约等于零。
无他。
青禾大队现在有了抽水泵、柴油,还有一个深的可怕的古井,想要用水浇地,确实是糟蹋了点东西,可,至少庄稼是不会渴死的。
可别的大队……
林风侠也不是纯傻子。
他刚刚,就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现在,有林辰在顺毛,再加上,他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跟林风侠讲解。
林风侠:“~”
哦~
忽然就懂了,啥叫做传说中的顿悟。
哈哈哈哈。
林风侠的眼睛,越来越亮,看着林辰的目光,也是越来越稀罕了。
奶奶个腿儿的,运气好,运气是真的好。
这死孩崽子得亏是被分到了自家大队,不然的话,要是在旁的大队,保不齐,就会帮着别人,来对付自己了。
“好好好,”林风侠激动的,逮着林辰的肩膀头子,死命的锤,“我算是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崽子,年纪不大,手倒是黑啊。
你说的不错,这把坑不到咱们啥,充其量,就是丢点脸……”
但,丢点脸跟看着青花大队倒霉比起来,真的不算啥了。
想到这事儿传播出去,剩下的大队,齐刷刷围攻青花大队的样子,林风侠就爽啊。
舒爽!
浑身都透索了。
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吭哧吭哧,能跑二里地了。
“你小子,”林风侠又逮着林辰大夸特夸了一阵,脑瓜子里也开始琢磨阴招了。
死青花大队,等着吧,这次,让你犯贱招惹老子。
必须得让你吃个大亏,才能心气儿顺了!
……
彼时。
闹腾完了的小年轻,在大家伙的顺毛下,欢欢喜喜回了家。
“爹,娘,我回来了!”
那大摇大摆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了啥正事儿呢。
下一秒,青花大队大队长的媳妇儿,陈三娘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神色,还带着慌张,“虎子啊,你回来了。
快快快,家里没盐了,你拿着钱,赶紧去供销社弄点盐巴回来。”
虎子同志,还没结婚,自然也就谈不上当家做主,手头,也是拮据的可怜。
平日里在外头装逼、摆阔,买烟草的钱,都是从他老娘使唤他干活儿,从鸡零狗碎里,一点点攒出来的。
闻言,让虎子同志去买盐巴,虎子相当高兴,“唉?娘!”
他呲溜一下,窜到了陈三娘的面前,掌心朝上,理所当然的,“给钱!”
陈三娘:“……”
遭了瘟的。
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的脸色不对劲儿吗?
还钱钱钱,再不跑的话,大难临头了!
“我……”
陈三娘还没支开虎子,青花大队大队长李松柏就阴沉着脸,攥着牛鞭,从屋里出来了,“钱?什么钱?”
钱不钱的,虎子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当他爹摆出来这个架势的时候,自己就离挨揍不远了。
还是一顿胖揍。
他顾不上要钱了,出溜一下缩回手,眼珠子滴溜溜转。
慢腾腾的挪动着脚步,讪笑着跟亲爹打哈哈,“哈哈哈,爹,你看看你,这好好的,咋又拿出来这玩意儿了。
看着,怪吓人的。”
“吓人吗?”
李松柏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虎子,“这玩意儿落在身上啪啪响的时候,更吓人呢。”
就是这时候。
虎子一个弹跳,拔腿就跑,“娘啊!”
他扯着嗓子嗷嗷叫,“我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们先吃吧,别等我了!”
陈三娘:“……”
这时候,她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个死孩子,是不是到了这时候,还分不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啊?
孩子再调皮,那也是亲生的,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被亲爹给打死了。
叹息一声,陈三娘也扯着嗓子喊,“回来个屁,快点跑吧!”
再不跑,回头叫他爹抓住了,保准得脱一层皮。
“嗷!”
李松柏看着虎子一溜烟跑远了。
转过头,对着陈三娘道:“你还护着他,看看你惯出来的好儿子,这都要造反了。”
“可得了吧,”陈三娘一摆手,翻了个白眼,无语的,“说的跟你惯少了一样。”
“你……”
李松柏被噎了个半死,面对陈三娘的怒怼,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从哪儿反驳比较好。
叹了一口气,他有些疲惫的,“三娘啊,我说真的,咱们现在对虎子实在是太过放纵了。
今天,他能为了显摆一下自己的小聪明,仗着我还是个大队长,就带着人,瞧瞧把下游的水给截断了。
那明天呢?”
他看着自家婆娘,认认真真的,“你觉着,他还能干出来什么事儿?”
陈三娘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不就是截断一条河,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再说了,咱们大队跟青禾大队不对付这么长时间了,这次,能让他们吃吃憋,也挺好的。”
“你只想着青禾大队,就没想过别的大队吗?”
李松柏看着陈三娘,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只得罪一个青禾大队,那算个屁啊。”
他是怕,一不小心得罪的位处下游的所有大队,到时候,他们联合起来对付自家,那就麻烦大了。
“我知道你怕啥,”陈三娘知道,这时候跟李松柏来硬的,是完全行不通的,还是得有话好好说才行。
她软了声调,“但是,咱们不也得考虑一下自家大队?青禾大队那个抽水泵,还不知道能不能用。
但是咱们田里的禾苗,确实是要干透了,不浇水的话,今年又是一个烂收成。”
陈三娘知道,自家儿子这次,做事确实有点不着调了。
可,干这个不着调的事儿,却是全大队都能得到好处的。
“行了,”陈三娘拉着李松柏的胳膊,“孩子还小,做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你给描补描补,不就行了。
还整这些没用的玩意儿,亲父子,哪有隔夜仇?要我说,差不多就得了。
你要是觉着这事儿干的不地道,那就先别把那截断的河水恢复。水坝,继续再拦着两三天,等咱们的水浇的差不多了,再往下放。”
“你疯了?”
李松柏听着陈三娘的话,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现在只是得罪了青禾大队,你再这么整下去,是要连别的大队都得罪死吗?”
“又没说一直拦着。”
陈三娘看着李松柏,有些无语的,“你能不能别这么死板啊?再说了,这事儿跟你没啥关系,你也不知道。
就算是后头,那些个大队找上门了,也不怕,大不了就把事儿推脱到虎子身上。”
陈三娘劝慰道:“反正还小,虎子也年轻,挨一顿,也没啥。”
跑了,但是没跑掉,半道上就被李松柏安排人截住的虎子,垂头丧气被押解进来。
心里还幻想着,老娘在的话,多少能替自己说说情。
结果,一进门就听见老娘说,虎子年轻,抗揍。
虎子:“……”
心已死。
呜呜呜,看样子,老娘也有些指望不上了。
陈三娘还想劝说李松柏的,一歪头,就看见虎子被逮回来了。
愣住了。
虎子弱弱的,“娘,我又回来了。”
这次,估摸着这顿揍是躲不掉了。
他一耸肩,讪讪的,“我晚上还得在家吃了。”
陈三娘:“???”
她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男人。
“不是,这是你亲儿子吗?”
“肯定是啊!”
李松柏冷笑一声,“但凡他不是我儿子,老子才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
他懒得跟陈三娘废话,一抬下巴,淡定的对着押解虎子的俩汉子道:“大全、二柱,麻烦你们了。”
“大哥,客气了。”
“我这就不留你们吃饭了,等有时间,咱们哥几个,再好好聚聚。”
“成。”
大全、二柱也不是小心眼的,再就是,李松柏啥品行,他们心知肚明。
不留下吃饭,不是舍不得那一口吃的,而是,目前还有更重要的要紧事去干。
——揍孩子。
虎子这小子,打小就调皮捣蛋。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货色。
这次折腾成这样,虎子一顿打,是绝对跑不掉了。
他们虽然想看热闹,但……
算了。
“大哥,我们先走了。”
二人打了招呼,果断撤退,临走之前,还不忘把门给带上了。
虎子:“?”
不儿。
大全叔、二柱叔,你们不是看着他长大的吗?
做事儿,一定要这么绝?
一丁点活路,都不给留啊!
这时候,就是陈三娘出手的时候了。
“等一下,”她挡在虎子的面前,咽了一下口水,讪讪的,“我觉着,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别总是这么暴躁,有话好好说,很难吗?”
“不难,但是,要是老子现在不把这臭小子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谁知道他以后能惹出来多大的祸事?”
断水这一道儿,虽然下手狠辣,但,就算是东窗事发了,李松柏也有能力给他把后面的屁事儿,全都填补上了。
可,这次替他擦了屁股,那下次呢?
还擦吗?
人的胆子,是会越来越大的。
时间长了,虎子一直捅娄子,他一直跟在屁股后头收拾,啥时候是个头?
再者,如果有一天,虎子在外头招惹的玩意儿,是他都招惹不起的,又该怎么说?
一桩桩,一件件,光是想想,李松柏都觉着头疼。
他看着虎子的目光,像是狼一样锐利,深吸一口气,坚定的扒拉开陈三娘,“你起开,这次,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混账东西,我也是照打不误!”
不给李虎紧紧皮,他怕是不知道啥叫做天高地厚了。
陈三娘也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看李松柏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这茬儿,是肯定不能善了了。
她放弃阻拦,扭头,对着虎子嗷呜一声,“蠢货,还愣着干啥?跑啊!”
跑,是徒劳的。
这一顿揍,李虎愣是没躲过去一点,被李松柏拿着鞭子,抽的,胳膊、腿,肩膀上都是伤。
青一道,紫一道的。
尤其是屁股,那都快要不能看了,一片儿,全是烂肉。
“呜呜呜,疼!”
躺在炕上的李虎,就像是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陈三娘给他涂药膏,那疼的,跟鲤鱼打挺似的,一蛄蛹一蛄蛹的。
“哎呀!”
又一次因着李虎瞎顾涌,涂错了地方之后,陈三娘无能狂怒的,“你能不能消停点,别动了!”
“疼!”
“疼你也忍着,”陈三娘没好声气儿的,“谁叫你没摊上个好爹,瞅瞅这给你抽的。”
陈三娘一开始生气,还寻思着,找个没有伤口的地方,捶两下,出出气来着。
结果,这举起的手,愣是举了半天,也没找到下手的地方。
她扭头,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家男人。
李松柏:“……”
看什么看,打都打了,不一次打个痛彻心扉,啥时候才能长记性?
打!
李松柏觉着自己这次打的,实在是太好了。
“干什么?”
他淡定的,“你看我,我总觉着,是你想让我再揍他一顿的。”
李虎:“……”
那还是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