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会儿,池宴下朝回来,身后还跟着沈辞还有两三好友。
“阿姐!”
“池少夫人。”
沈棠宁笑得温婉动人,将人迎进了门。
落后几步,池宴和她并肩而行,压低了声音:“如何?”
她摇了摇头,他就知道情况不乐观,但脸上也没什么失望,反而还安慰她:“就咱们一群熟悉的人聚聚也不错,不用曲意逢迎,我觉着挺好的。”
他确实不太在意这些,人多人少也证明不了什么,只是面子上说着好听。
“娘瞧着似乎有些失望。”沈棠宁犹豫片刻,轻声提醒他,“你要不要去劝劝?”
要换做别家也就罢了,偏偏让侯府压了一头,她心里定然是不痛快的。
池宴勾起唇角:“你放心,娘心里有数。”
果然,再见到池母时,她正笑容满面同宾客们叙旧,面上瞧不出丝毫端倪。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侯府今天也办席,看着空落落的庭院,自然没人说些不知趣的话,一时间宾主尽欢。
沈棠宁清了清嗓子:“娘,客人来得差不多,那咱们就开席吧?”
池母眼神恍然:“行,那就传膳吧。”
池母在席面上可是花了大功夫,各种菜式精致可口,每一道都是她深思熟虑后加上的,瓜果蔬菜也都采摘的最新鲜的,唯恐待客不周。
她原先想着,今日来的都是些身份贵重的人物,她这又是从侯府分家出来后第一次大办筵席,可不能让人瞧了笑话。
可她不曾想过,即便是簪缨世族,在这样的时节想吃到一口新鲜瓜果时蔬,也不是容易事。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呈上来,温瑶咽了咽口水:“看来今日我们有口福了。”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有了动静。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池夫人不会怪罪吧?”
沈棠宁抬眼看去,府中小厮正领着两位端庄的夫人进院,她都认得,面容严肃冷厉的是刑部尚书虞夫人,生了张圆脸笑容和气的是礼部侍郎赵夫人。
虞夫人面色稍有不自在,那位赵夫人一向是个八面玲珑的,这会儿也不露怯:“我俩来得稍迟了些,一会儿自罚一杯,不过相比后头的人,我们算是早了,池夫人可不许偷偷怪罪!”
池母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撑起了笑容上前寒暄:“算不得迟,还未开席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只是两位夫人,你们说后头还有人……?”
赵夫人亲切拉着她的手,面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神情:“好姐姐,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池母年长她一岁,叫姐姐更显亲昵,池母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之前这些个贵夫人交好的对象都是侯夫人,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
赵夫人说得果然不假,紧接着就有宾客陆陆续续到访,本来都已经准备坐下开席,不得已池母只好打发了沈棠宁和池宴出去迎客。
出门的路上,池宴挑眉看向沈棠宁:“你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都这会儿时辰了,按理说这些人都已经去了侯府,如今却陆陆续续登了他家的门,这显然不正常。
她挑起唇角,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许是侯府那边出了什么意外吧?”
池宴觉得她兴许知道点什么,然而这会儿也不好追问。
两人站在门口招呼客人,来的客人比想象中还多,一茬一茬地来,完全应接不暇,池宴笑得脸都僵了,趁人不注意悄悄揉了揉脸。
再看沈棠宁,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嘴角始终勾着浅浅的笑,言行举止让人挑不出错。
哪怕知道这些人是刚从侯府那边过来,她也未曾露出任何不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温和。
等到再也没有人登门,两人这才回了席间,只见池母和池父正笑容满面分别在男女席上往来应酬。
放眼望去座无虚席,园子里一时热闹极了,充斥着欢声笑语。
池宴愈发的好奇侯府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上门的客人,他们自然不可能将人给赶走。
男女席用了屏风隔开,沈棠宁回了女席,刚落座便听到有人感慨:
“池夫人和少夫人真真是用心了!这样的席面,都快及得上宫宴了!”
这话不乏吹捧之意,池母却不敢坦然受之,连忙说了几句谦辞。
赵夫人又开口了,语气透着几分耐人寻味:“可不是吗?不像有些人家,没那个能耐非要打肿脸充胖子,简直令人耻笑!”
沈棠宁微微抬起眼,这话让众人的脸色有些微妙,热闹的气氛都安静了一些。
池母不敢贸然搭腔,只笑了笑:“赵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池夫人还不知道吧?方才我们去宁远侯府做客,那席面置办的那叫一个寒酸!菜式简单些也不是不能将就,可那端上来的葡萄竟然还是坏的,闻着都有味了!这样也敢拿出来招待客人?”
“岂止啊?我去的时候连个引路的丫鬟都没有,好不容易坐下了,讨了杯茶水,用的茶叶还是前年的陈茶!这是看不起谁呢?”
“知道侯夫人久病在床,许久不曾管事,可堂堂侯府将筵席办成这样,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池母顷刻间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心里不由一阵痛快,但她也是个聪明的,这会儿只是一脸惊讶地皱着眉,好似很意外。
沈棠宁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燕京这些贵夫人眼睛何其毒辣,前世的她再深有体会不过,稍有疏漏都会被她们捏住话柄。
她力求尽善尽美,其中耗费了多少心思?可侯夫人却不在意,只觉得这都是她的分内之事。
即便如此,到了最后撕破脸时,也将她的付出一并抹去。
接下这个担子时,秋姨娘找人给她递过消息,向她询问解决之法。
掏不出钱,却要她将宴席办得漂亮,这不是明摆着让她自掏腰包吗?她又不是傻的!
沈棠宁便好心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装病,将此事推给侯夫人,秋姨娘果然照做。
眼下侯夫人怕是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