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西配殿内,浴桶中水汽氤氲,玫瑰花瓣飘在水面上。
谢知意方要解下中衣,萧浔已抬手替她褪去最后一层罗裳,指腹擦过她腰间时,一阵酥痒,惹得她指尖轻轻攥住他袖口,“陛下。”
声音微颤,撩人至极。
“爱妃。”萧浔将她抱进了浴桶。
温水漫过肌肤的刹那,她听见他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宫灯暖光揉碎在水面,他的影子覆上来时,她嗅到他身上混着龙涎香的温热气息。
她仰面,他垂首,唇齿之间,有温热的呼吸交缠。
“爱妃,总是这般动人……”唇畔笑意化作温柔的风,掠过她眉梢眼角,带起细碎的痒。
浴桶中的水轻拍边缘,在青砖上留下蜿蜒水痕,宛如未干的墨迹。
待银盆水渐凉,他取过素绢,替她拭去发间水珠。
指腹不经意掠过耳后,她听见他轻笑:“发间藏了花瓣。”
说罢,轻轻拈起那片花瓣。
绣着并蒂莲的寝衣自他手中滑落,温柔覆上她肩头,恰似春雪落在新柳梢头。
窗外夜色渐深,檐角铜铃随风轻响,将一室旖旎,都揉进了月光里。
两人相携步入寝宫,窗外星河倾泻。
他将她揽入怀中,龙涎香与玫瑰暗香交织。
长夜寂寂无声,唯余呼吸相和,同枕漫天星辰至天明。
而昨晚沈朝雾硬闯乾清宫,被萧浔送去慈宁宫的事,早就传遍后宫,谢知意料到今日去慈宁宫请安时,沈太后会发难。
却不想,在启元宫,皇后余少云就先为难人了,“佳嫔还真是厉害啊。”
“妾身不明白娘娘此话是什么意思?”谢知意垂眸掩去眼底冷意,“还请娘娘为妾身解惑。”
“佳嫔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呢?”余少云讥笑问道。
“那娘娘的意思是,沈良人硬闯乾清宫冒犯了陛下天威,陛下依宫规处置,都是妾身在撺掇,而非陛下本意?”谢知意平静的语气里暗藏锋芒。
余少云轻轻捏了捏戴在尾指上的鎏金护甲,“沈氏触怒圣颜受罚,原是她咎由自取,本宫何时质疑过陛下决断?不过是闲话几句,佳嫔不必如此着急辩解。”
“非是妾身要着急的辩解,而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再者妾身也不想陛下落个听妇人言的恶名。”谢知意认真地说道。
话中处处维护萧浔,让余少云没法再咄咄逼人,只得强笑着:“时辰不早了,该去慈宁宫了。”
说着她起身往外走,贤妃沈落霞紧随其后,从谢知意面前走过时,她停顿了一下,说了句,“一会要小心啊。”
谢知意抬眸,见沈落霞眼中掠过一丝隐晦的担忧,遂勾唇轻笑,
不用沈落霞说,她也知道,沈太后一定会兴师问罪的。
一进慈宁宫的东配殿,谢知意就闻到了安神香的味道,看来昨晚的事,令沈太后心绪不宁啊。
沈朝雾被沈家寄于厚望,可现在看来,沈朝雾被养废了,别说争宠坐高位,不连累沈家就不错了。
众嫔妃随余少云一起,给沈太后行礼问安后,沈太后满脸慈爱地问道:“皇后,哀家听说烁儿这几日都没好好用膳?可让太医瞧过了没?”
“回母后,入夏暑热,烁儿本就体弱,这几日更是食欲不振。儿媳已命太医细心诊治,并吩咐御膳房准备些清淡开胃的膳食,想来过几日便能痊愈,请母后勿要太过挂心。”余少云欠身答道。
“烁儿的身体乃是大事,不可有丝毫马虎。”沈太后又关心了大皇子几句,目光落在谢知意身上,“佳嫔昨夜侍奉皇帝辛苦了。”
谢知意起身,语气淡然地道:“太后谬赞,侍奉陛下乃身为嫔妃的分内之事。”
“佳嫔是个会说话的。”沈太后指尖轻轻拨弄着翡翠佛珠,“后宫的花儿啊,最怕扎根不深。年初种的秋海棠,虽说看起来枝繁叶茂的,却不知道能不能开花,花又能开多久。”
谢知意神色如常,仿佛没听懂这话外之意。
可沈太后说这话,为得就是敲打她,自然不会任由她装聋作哑,眯了眯眼,“佳嫔怎么不说话?依你看,这秋海棠该如何照料,才能花开长久?”
“抱歉太后娘娘,妾身不会养花,不过宫中草木皆由尚宫局精心打理,想来会让秋海棠开得繁花似锦,天长地久。”谢知意唇角上勾,笑得温婉,似乎就只是在谈论养花之道。
沈太后指尖一顿,捏紧了手中的佛珠,“佳嫔倒是聪慧。不过哀家瞧着,有些花儿啊,即便暂时得了雨露滋养,若没个长远打算,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就像……”
她忽然抬眸看向谢知意,眼角细纹里凝着三分冷意,“藩属国进贡的夜合花,虽说香气馥郁,到底抵不过大虞的茉莉清新。”
“茉莉迎光而绽,香透珠帘,自是满园风雅;夜合花昼敛夜舒,暗香徐度,亦显幽然之姿。”谢知意语气平缓的说着,“但花儿再美,离了宫墙内的沃土滋养,纵有千般姿态也是枉然。就如后宫诸人,能得陛下垂青庇护,才是立身之本。”
沈太后握着佛珠的手微微发颤,语气森冷:“佳嫔不仅口齿伶俐,心思也甚是玲珑。哀家今日算是领教了。”
谢知意神色未改,只淡淡笑道:“太后谬赞。臣妾不过在书上读得,百花各有时令,强求不得。唯有顺应天时,方能岁岁年年,生生不息。”
“说起养花,前几日花监呈予本宫的手记中言,暖房内精心培育的兰蕙,本应含芳待放,却无端萎黄。”余少云突然插话,语气婉转似叹,“原以为是时令有异,细究方知是芜草暗生其侧,窃夺地力。若不及时芟除,恐连毗邻的琼英玉蕊,也要蒙受灾殃。”
话音刚落,贤妃沈落霞就笑着接话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花监每日晨昏三检,若真有芜草侵扰,岂会容它危及兰蕙?”
她指尖绕着团扇下的流苏,眼波流转间尽是惋惜,“依妾身看,那些兰蕙自移栽入宫便病恹恹的,叶片蜷曲、根茎发黑,分明是苗种先天不足。再好的花监,也难把先天羸弱的苗子养成佳品。有些花草,即便进了最华贵的暖房,受着最精细的照料,终究……难改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