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村里还不是集体制,还在吃大锅饭之前,九家村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各家的田地都不是很多。除了地里有限的产出,他们日常吃喝更多的要依赖山里的菌菇、野菜、猎物,还有野河里的鱼虾。
想也知道,不会定期投入鱼苗的野河里出产不会很多,加上捕捞得勤快,别说鱼,连颗螺蛳都难见到。
也是因此,要吃河鲜的话就得进人迹罕至的深山。
那会虽然没有分家,但刘千芳也知道三个儿子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要是强制要求他们把什么东西都拿出来的话只会累积越来越多不满。
因此,她那会做了规定,儿媳妇娘家拿回来的东西可以不用拿到公中。儿子出去打猎捕捞的收获可以视情况决定上交多少或者不交。
顾大家是个胆小惜命的,从来不肯进深山,但顾大国和顾大家却没少去。
但也因为顾大家几乎不去打猎捕捞,所以顾大国和顾大家有了收获也多不乐意上交公中,而是在自家房里开小灶。
顾拙那会是刘千芳带的,白天去上学,晚上跟她一起睡觉。
按说顾大山他们开小灶,该把顾拙叫去的,但他们愣是没有,好似顾拙并不是他们一房的孩子。
更叫刘千芳气愤的是,杨秀珍记得给娘家侄子送鱼,却想不到自家闺女也没有鱼吃。
老太太自来不喜欢为了这点小事跟儿媳妇争吵,又心疼孙女受委屈,便试图自己去河里捞鱼,然而费了老大的劲,鱼捞不到,只偶尔能抓到两只螃蟹。
——这东西村里人不稀罕,壳硬肉又不多,所以河里才依稀有些许幸存。
那会为了安老人家的心,顾拙便说自己喜欢吃螃蟹。
顾拙没说什么,只默默接过了那一篮子螃蟹。
杨秀珍也没有多待,见她接了篮子,便道:“我得去翻地了,你一会记得去你大伯娘那儿坐一会,她早上才说起你呢,可别让她亲自上门。”
顾拙应了一声。
“对了!”杨秀珍突然想起一件事,回身道:“谢冲不是娶媳妇了吗?你听二秀说起了吧?”
顾拙点头。
“他那媳妇许红秀……”杨秀珍皱着眉头道:“你当心点,那娘们可不是个好东西。”
“怎么说?”顾拙一下子来了兴趣。
杨秀珍道:“那娘们……贼让人别扭,摆着一张好人脸,但那眼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而且忒会钻空子占人便宜,而且这人明明占了你的便宜,还一副自己吃亏了的模样。”
顾拙闻言有些惊讶,“她干什么了?”
“谢冲不是穷么,他们别说吃肉了,家里房子到现在都是漏的。偏夫妻俩还没个成算,谢冲上工总是只能赚个三瓜两枣,许红秀自己也是八斤八两。而且许红秀这人很有趣,她不嫌弃自己也不嫌弃男人,却嫌弃婆婆在家吃白饭。这对夫妻如今是对着陈心婉火力全开,陈心婉如今可体会到小儿子的孝顺了。那许红秀还是个没脸没皮的,结了婚之后往娘家跑得特别勤快,想着法的把娘家的东西拿回来。她嫂子有一次没忍住发了火,她倒好,反过来发疯,从厨房里抢了一把菜刀,说要跟嫂子同归于尽。”
“在村里她也是这样,看到谁家的东西好就上去薅一把,小到青菜果子,大到人家鸡棚里的鸡蛋。人家没少跟她吵,结果她那人脸皮厚得紧……要是被直接抓了现场,那肯定够一堆的借口,像是‘我是帮你家捡鸡蛋啊’、‘这果树枝都折了我才摘的’、‘我今天摘的菜刚好有点不够一碗,邻里邻居的,摘你几片菜叶子都要跟我计较’,要是没被抓现场,那更是了不得,死不承认不说,还要反过来逼你跟她道歉。有几次人家气得跟她动手,她往地上一趟就开始给人戴高帽,说自己要被地主阶级欺负死了。”
“总之,那娘们不好对付。”
说到最后,杨秀珍连忙提醒道:“我估摸着那没脸没皮的听到你们回来的消息肯定要上门,你自己个儿注意一点,可别给坑了。还有手不要松了,有钱你自己吃喝,给男人孩子吃喝都成,可不能便宜那外八路的弟妹。”
她是知道自己闺女啥性子的,就怕她觉得谢冲做的孽跟许红秀没关系,被人给忽悠了去。
“我心里有数,妈你赶紧去忙吧。等晚上我还要过来一趟,给你送点东西。”顾拙这次语气真心多了。
她是有些意外的,虽然没有看过原着,但通过顾敏在书中的心理活动,许红秀是怎样的人,还是有所显现的。
作为一名重生者,许红秀无疑是高傲的。仗着来自于后世的超绝眼光,她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
这其中甚至包括谢冲。
只是她指望着谢冲发达后跟着享福,所以才将这种看不起很好地掩饰了起来。
然而这辈子的许红秀……好接地气啊。
不,她不是接地气,只是将真正的自己展露了出来。毕竟说到底,她上辈子就是一个在社会底层生活了几十年的小人物。
杨秀珍对此却并没有察觉,摆了摆手就走了。
谢凛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中,正蹙着眉头不知道想什么。
顾拙挑眉,“你不会是想去把谢冲揍一顿吧?”
谢凛摸了摸鼻子,“不行吗?”阿拙猜他果然一猜一个准。
“不行!”顾拙瞪他一眼道:“现在不是小时候,他是瓦砾你是玉瓶,你不能为了伤他折损了自己。”
谢凛被反驳本来还有些不高兴,听了后面的话,嘴角有些忍不住地勾了勾。
“好。”那他晚上去套麻袋。
顾拙可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还以为自己把他说服了,松了口气之后眯眼笑道:“你们早饭做好了?”
谢凛身形一僵,额头有些冒汗道:“你再等一等,我们再研究研究。”
他心说都怪刘大娘,干什么送豆面,你倒是直接送粮食啊,好歹粥他还是会煮的。
煎饼实在是难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