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吸氧设备吗?准备给患者吸氧。”顾拙站直身,见众人还愣着,连忙喊道。
“有有有,我这就去~”一名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医生连忙道。
顾拙漱了漱口,打开带来的针灸包就开始行针。
“不……不把个脉?”段志生忍不住道。
“暂时不需要。”顾拙道:“我只是在强制唤醒她的意识。”人醒了,就能自主呼吸,那没有呼吸机便不是大问题了。
当然,这种情况下将人强制唤醒,肯定是不好的。
但是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会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青年医生很快便搬着设备过来给白燕吸氧了。此时,顾拙手里的银针越来越快,每一下似乎都带着狠意,一旁的其他人看得头皮都有些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白燕发出一声嘤咛,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拙松了口气,然后才开始给白燕把脉。
这个脉象……
顾拙蹙眉,问青年医生道:“给她做血检尿检了吗?”
“做了做了。”青年医生连忙道。
“尿检是阳性还是阴性?”这个年代血检并不能检查出瘾君子,所以顾拙只问了尿检。
“阳性,这可能是药物导致的。”青年医生显然并没有将这件事太当回事。
顾拙垂眸,看向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但已经能自主呼吸的白燕,开口道:“之后关注一下,小心患者引发肺部感染或败血症。”
“顾医生,你猜到她中的什么毒了?”段志生不由问道。
顾拙看了一眼屋内的其他人,叹了口气道:“私下聊吧,我也不是太确定。”
送她出去的路上,段志生不由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顾拙看了一眼旁边的孟招娣,知道恐怕很难将她支开,便叹了口气半真半假道:“你知道的,民国时期有过很多烟馆,我师父所在的家族世代行医,在那个年代自然也研究过那些抽大烟的。我从我师父口中,也听到过一些抽大烟过量的症状。”
顿了顿,她道:“跟白燕很像。”
药姑确实跟她提起过,但那会能吸大烟的都不是平民,便是吸了,也没人会因此去看大夫,事实上,那会好多人都觉得大烟是好东西,各家的夫人因为吸了大烟之后能瘦下来,可是极为推崇的。因着研究对象少,所以苏家祖辈的研究成果很是泛泛。
而顾拙知道的这些,真正来源其实是在上辈子。
她当初在全国遍地走,难免接触一些少数群体,而瘾君子中,也有那么一个很特殊的小群体——误吸者。
他们因他人的引诱算计而染上瘾,成功戒毒的人便会去帮助其他还在深渊里沉沦的其他人。那些人往往难以戒掉瘾,只能通过少量吸食维持生命,然而只要清醒的时候,就会试图自杀,是亲友们一次次痛哭着将他们拦下来——身为瘾君子的亲友,他们的心里煎熬其实比当事人还要多。
顾拙曾瞧不起那些戒不了瘾的瘾君子,然而真正接触之后却发现自己太过傲慢了。意志力薄弱是人性的弱点,但不是罪。
更何况大数据摆在那儿——虽然手术戒毒的成功率在91%,但毕竟还有9%的失败率。更何况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手术戒毒的,更何况复吸率也一直都居高不下。
顾拙不同情那些因为好奇和好玩主动去当瘾君子的家伙,但是被人引诱算计的误吸者,他们也是真的无辜。
而误吸者中,还有有一个很典型的群体——他们经常吸过量。
因为他们在求死。
顾拙之所以会接触这个群体,是因为一位老患者的请求。
那个老大姐十九岁的儿子因为女朋友的引诱成了瘾君子,原本踏实肯干的小伙子发作的时候简直像是换了魂一样,但清醒过来之后又忍不住生出自厌心态。尤其小伙子本来已经成功戒了,结果原来那个女朋友找了上来,在他拒绝之后偷偷往他抽的烟里加了料,复吸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小伙子第一次成功戒了,第二次却说什么都戒不了。最后他自暴自弃之下,想要通过过量吸食自杀。
之后,她对这个群体深入接触了一下,还因此开发了一些针对这个群体的治疗方案。
中医很难通过脉象判断瘾君子,但顾拙对这种吸食过量的脉象实在太熟悉了,很难不生出怀疑。
不过……
顾拙不觉得白燕在这之前是瘾君子,她恐怕是被人下毒了。
不过,用这东西下毒,对方至少是有这方面的货品渠道的。
而这个年代,这样的人……真的只是对岸的敌特吗?
顾拙心里不由生出了怀疑。
而白燕,她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会有人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顾拙自来不会隐瞒谢凛,回去后,两人私下相处,她便把这事说了。
谢凛本来神情还算放松,闻言却是沉下了脸来。
这个年代的祖国享有着“无毒国”的美誉,按说这个时期只有边疆有少量种植和吸食的现象。
顾拙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对方只是将这个当成是一种灭口的手段?”
谢凛看过来。
顾拙解释道:“这个年代的对岸正是帮派盛行的时候,所以这东西也多。但国内,据我所知是到了七十年代末,随着改开,才逐渐出现这方面的问题,你也不要太紧张。”这年头的金三角应该还没将目光落到祖国身上。
“这样最好。”谢凛神色却是松了松。
话说是这样说,但过往的惨痛历史,让所有人都先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不知道白燕口中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谢凛心里不由开始琢磨起来。
另一边,段志生也被顾拙的猜测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第一时间联系上级领导,将她的猜测上报了。
而干休所那边,是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
旁人或许对这东西陌生,但包括边首长在内的诸人都是经历过民国的,大烟这东西,他们是他们极为熟悉,也极为深恶痛绝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