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崔家的估算,林策手中的粮食并不多。
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忠心米行依旧按照五万石每天往外出售,甚至还有余力给周边的城池运送粮食。
仅此一点,就让八大米商乱了阵脚。
所以崔志远现在所说的话,其实八大米商并不相信。
“王掌柜,你可知道你坏了我们的大事?”崔志远冷冷的说道,他目光阴狠的瞪着王福二。
不过王福二也不虚,现在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崔管事,你也不用吓唬我。”
“事情究竟如何,真当我们看不清楚吗?”
王福二大手一摆,直接拿出了算盘,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算计起来。
“从林策开办忠心米行开始,你就说他手中没有多少粮食,最多不过四十万石粮食。”
“若真是如此,那按照现在的出售速度,他顶多能够坚持八天。”
“可是八天之后又八天,都快十六天了,忠心米行依旧在按照这个速度往外卖米,甚至还有余力支援周边的城池,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崔家在鹅城的十三家米行,究竟有多少存粮!”
王福二这番话,显然是戳中了在场众人的心。
他们家底丰厚,多年积累,手中也就侃侃五十来万石粮食,多的罗云通,也不过是一百万石。
连他们都支撑不起忠心米行那样的消耗。
就这,崔志远还天天说林策快完蛋了。
“再说一个题外话,若真相就是你说的那样,你又怎么会让我去劫林策的粮食?还不是知道瞒不住了?”
“现在害得我丢了所有家产,你反倒是埋怨我坏了你们的大事。”
“我想问问,我吃了天大的亏,怎么就坏了你们的事了?”
王福二现在一肚子的怨气,关键是他说的还挺在理,其余几家米商都纷纷点头,本来他们粮食卖的好好的,偏偏崔家要来掺和,现在不但自己背上了二十万石粮食的欠款,反而还卖不出去。
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我现在是想找你们退粮都没有份了,那二十万粮,早就被林策给抄家带走,我家产业没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是不嫌弃,我这条命你拿去,反正那二十万石粮的钱,我给不起了。”
现如今,王福二也懒得给崔志远好脸色。
他的一腔肺腑之言,让许多米商都起了共鸣。
“那个……崔管事,我在你们这里购买的二十万石粮食,能不能退了?你看现在这个情况,你们也没办法做到保证让我们卖三两银子一斗,所以这也不算是我们违约。”
有一个米商掌柜站出来说道。
一人挑头,其余人自然是紧随其后。
“是啊,我们可没有违约,反而是你们崔家违约在先,这损失不能让我们背着吧?”
“二十万石粮食,本来我们就不需要,是你们崔家硬塞给我们的,现在出了事,总得退回去吧?”
“反正钱还没给,粮食我让人先送回崔家。”
几大米商的掌柜纷纷点头,此刻崔志远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眼中喷涌着怒火,恨不得把王福二嚼碎骨头。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崔志远深吸口气,目光冰冷万分的盯着众人。
果然商贾就是忘恩负义之人,也不想想这些年崔家给了他们多少机会,如今一次失利,就在这里反水。
“崔管事,你能不能做主啊?要是不能做主,那就让崔师出来吧,毕竟当初就是崔师逼着我们买的。”
王福二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道。
他早就知道崔家不可能退的。
“我在。”
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只见崔士极走了出来,他脸上古井无波,单手背负走出,一双冷漠的眼神落在王福二的身上。
众人都是一愣,刚才还敢大声说话,现在就连忙闭上了嘴巴。
“王掌柜,你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崔士极开口道,他声音轻飘飘的,但落在众人心头,却好像是泰山一样沉重。
三品大儒的压迫感,让八大米商都不敢说话了。
崔志远在一旁狐假虎威,刚才这帮人不是还在叫嚣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是不爱说吗?
“你们要退粮,可以,但是今后你们的死活,和我崔家无关。”
“我崔家在南直隶盘踞多年,可以捧你们起来,也可以让你们跌下去,这一次你们不愿意共渡难关,那今后荣华富贵也没有你们的份。”
崔士极不咸不淡的声音,却满是威胁。
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罗云通连忙耷拉着笑脸凑上去。
“崔师,我们怎会如此呢?王掌柜这是被抄家了,悲伤过度,都失去了理智,他也是为崔家做事的,您别往心里去,他并不是恶意的。”
其余米商闻言,都纷纷附和。
他们八个利益交错十分复杂,现在看见崔士极对王福二有些不满,还是站出来力保王福二了。
“是啊是啊,我们不退了,这些粮食,我们一定能卖出去的。”
“崔师,只是忠心米行的事情,还得尽快处理。”
“我们可以吃点亏,但是别让我们吃大亏啊,我们底子薄,扛不住这么大的损失。”
几人连声说道。
崔士极态度轻蔑无比,如果不是想利用这一次水灾发点横财,他几乎不会搭理这些米商。
如今这些米商竟然还敢找他们退货?
真是不知死活。
“我崔家在鹅城十三个米行的库存粮食,绝对没有多少,现如今林策能够源源不断的出售粮食,我看他应该是动用了赈灾粮。”
“若是如此,那我就有办法整治他。”
“私自调动赈灾粮食来售卖,即便是只收五文钱,那也是商人行为,而朝中官员,是不允许经商的。”
崔士极笑了笑,眼中多了一抹阴厉的玩味。
米商们听闻此话,眼中皆是亮起一抹精光。
“这么说,林策快要完蛋了?”
罗云通惊喜问道。
“那是自然,我已经快马加鞭,让人送了一份举报信去汴京,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弹劾林策。”
“到时候,不就是他的死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