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缓缓立起，轮廓在焦土上升腾，像一尊从地底爬出的巨像。林悦儿的手指立刻压在臂套上，断渊针的红光映在她瞳孔里，一闪一颤。
它不是孤体。
地面裂开三道口子，紫光喷涌而出，三只晶核发亮的怪物依次爬出，动作整齐得不像野兽，更像是被同一根线牵动的傀儡。它们站定后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呈三角阵型围拢过来，脚步间距完全一致。
“不对劲。”夏若初低声说，“它们在等命令。”
话音未落，前方那尊母体仰头发出一声尖啸。空气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幽紫色的符文凭空浮现，层层叠叠组成一个旋转阵列，悬在半空。每转一圈，周围怪物的晶核就亮一分，连地面的裂缝都跟着震颤。
林悦儿手腕上的银链猛地一烫，系统界面跳了出来：【检测到高阶控制信号，频率加密，来源不明】
“是那个组织。”她咬牙，“他们在远程操控。”
楚墨渊已经将断渊针插入地面装置，指尖快速拨动调节钮。干扰场刚启动，母体突然抬手，掌心朝下猛然按落。一股黑色能量波横扫而来，像潮水拍岸，直接撞在防护罩上。
青色光膜剧烈震荡，裂开一道细纹。
“撑不住三次这样的冲击。”林悦儿迅速召回灵芽界的部分能量，注入屏障底层。光膜微微恢复，但边缘已经开始泛灰。
夏若初打开信号增强器，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我在上传坐标，万一失联还能定位。”她抬头看向林悦儿，“但我们得快点，这玩意耗电太快了。”
沈清和蹲在携带舱旁，盯着小团的生命监测仪。数值波动得很厉害，脑波曲线几乎和空中符文的旋转频率同步。
“它又连上了。”他迅速撕开神经阻断贴片，贴在小团耳后。那对原本微微抖动的耳朵瞬间僵住，身体也松弛下来。
林悦儿回头看了一眼：“别让它再强行接收信号。”
“我知道。”沈清和声音低沉，“但它刚才说了句——‘它们在哭’。”
林悦儿一顿。
“不是攻击，是求救。”沈清和看着她，“小团说，那些怪物……里面有人的声音。”
林悦儿没回应，目光重新锁向母体。它的双眼泛着机械红光，毫无生气，可当符文再次旋转时，她注意到它脖颈处有一瞬的抽搐，像是某种挣扎。
空中符文又转了一圈。
四只怪物同时前冲，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一倍。楚墨渊猛地按下干扰场开关，高频震荡波扩散出去，三只外围怪物的动作顿了一下，晶核闪烁不定。但母体只是晃了晃头，便继续推进。
“干扰无效。”楚墨渊皱眉，“它的控制系统升级了。”
林悦儿一把抽出断渊针：“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先毁掉那个符文阵。”
“你疯了？”夏若初抓住她手臂，“那是控制中枢，靠近就是送死！”
“不毁掉它，我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林悦儿甩开束缚，掌心贴地，低声念了一句口令。
地面忽然窜出数根藤蔓，带着倒刺，直插前方路径。她刚要起身，母体猛然挥臂，一道黑色冲击波轰然砸下。藤蔓瞬间断裂，余波扫过防护罩，光膜“啪”地碎裂一角。
黑雾涌入。
腐蚀性气体碰到金属残骸，发出滋滋声响，地面开始冒烟。沈清和立刻启动急救喷雾，白色雾气形成一道临时隔离带，勉强挡住侵蚀。
“退后！”楚墨渊一把将林悦儿拉回身边，自己挡在最前面。他的战衣肩部已经被黑雾蚀出一个洞，皮肤泛红，但他没管。
林悦儿喘了口气，额头渗出汗珠。她知道不能再拖了。
“启用第二层储备能源。”她闭眼沟通系统。
灵芽界深处，一片银色湖泊泛起涟漪，湖心升起一朵含苞的莲花。下一秒，大量能量顺着灵魂链接涌入她的身体。她睁开眼，双手结印，地面骤然隆起，数十根粗壮的地刺破土而出，封锁了主要进攻路线。
同时，一朵淡粉色的花瓣从她袖中飘出，轻轻一旋，散出细不可见的花粉。
众人呼吸一滞，心跳随之平稳下来。
“静心莲。”夏若初松了口气，“总算能集中精神了。”
林悦儿没有放松。她盯着空中符文，手指在断渊针上轻轻摩挲。红光还在闪，但频率变得不稳定，像是受到了强干扰。
“他们屏蔽了我们的攻击频率。”楚墨渊看出问题，“再试一次，针可能会失效。”
“那就换方式。”林悦儿忽然抬手，从腕间扯下银链，往地上一掷。
银链落地瞬间化作一道光门，灵芽界开启了一条狭缝。她伸手进去，取出一枚椭圆形的种子，表面布满细密纹路，像是封印过的符印。
“这是……？”夏若初睁大眼。
“困龙种。”林悦儿低声道，“三年前种下的，专克高维能量体。它不会攻击，只会缠绕、封锁，直到对方彻底停机。”
楚墨渊眼神一凝：“你从来没拿出来过。”
“因为它只能用一次。”她将种子握在掌心，闭眼注入能量。几秒后，种子裂开，一条半透明的藤蔓缓缓钻出，像活物般游动起来。
母体似乎察觉到了威胁，猛然转向她，双目红光暴涨。
符文阵急速旋转，所有怪物同时嘶吼，集体冲锋。
林悦儿将藤蔓抛向前方，口中轻喝：“缚！”
藤蔓瞬间暴涨，如蛇般缠住母体双腿，并迅速向上蔓延。母体疯狂挣扎，一掌拍向藤蔓，却在接触瞬间被反向缠绕，整条手臂都被锁住。
“有效！”夏若初喊出声。
可就在这时，空中符文突然停止转动，随即爆发出刺目紫光。母体全身晶核剧烈闪烁，颈部血管般凸起的黑色纹路一根根崩裂，又再生。
它挣脱了。
藤蔓出现裂痕，开始枯萎。
“不行……压制不住。”林悦儿脸色发白，额角青筋跳动。她能感觉到，困龙种的力量正在被某种更高层级的指令强行瓦解。
楚墨渊忽然上前一步，将断渊针插入自己手臂外侧的接口。蓝光顺着导管流入体内，他的瞳孔短暂变成数据流般的银白色。
“你在干什么？”林悦儿惊问。
“借系统通道，逆向追踪控制信号。”他声音冷得不像自己，“只要我能接近一秒，就能定位枢纽。”
“你会被反噬！”
“总得有人试试。”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动，投影出一串代码。符文阵的旋转节奏出现微小迟滞，像是被卡住了一帧。
林悦儿抓住机会，再次催动灵芽界最后的能量，将静心莲的花粉混合月光草精华，形成一道螺旋气流，直冲符文中心。
符文剧烈扭曲，光芒忽明忽暗。
母体的动作也跟着紊乱，晶核闪烁无序。
“快了……”楚墨渊咬牙，额角渗出血丝，“信号源……在地下……第七层……”
话没说完，符文猛然炸开一道光刃，直劈而下。
林悦儿扑过去将他推开，自己肩膀被擦过，衣服瞬间碳化，皮肉焦黑。
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夏若初冲上来扶住她，沈清和则迅速给楚墨渊注射镇定剂。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颜色，但整个人脱力般靠在废墟墙上。
空中符文消失了，母体暂时僵住，但其他三只怪物仍在逼近。
防护罩只剩三分之一还在运转。
林悦儿靠着墙慢慢站起来，左手扶着伤处，右手仍紧握着那支断渊针。红光微弱地闪着，像是随时会熄。
她低头看了眼针尖，涂层已经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暗沉的金属。
“计划变了。”她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听清了，“我们不能等它重新激活符文。必须现在突进，找到控制枢纽，一次性切断。”
“你怎么突？”夏若初急道，“你连站都站不稳！”
林悦儿没回答。她抬起完好的那只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墨绿色药丸，直接吞下。
药效立刻发作，她的呼吸变得平稳，伤处的灼痛感被压制下去。
这是灵芽界最危险的应急药，透支生命力换取十分钟全状态恢复。
楚墨渊看懂了，猛地想站起来，却被沈清和按住。
林悦儿走向母体，脚步稳定。她举起断渊针，针尖对准母体胸口晶核。
“你说它们在哭。”她回头看了眼携带舱里的小团，“那我就让它们……终于能停下来。”
母体忽然扭头看她，红光闪烁了一下，竟像是在注视。
她迈出最后一步。
针尖触碰到晶核表面的瞬间，地下传来一阵低沉震动。
一道新的符文，正从更深的地方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