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上!”
僵持了这么久,为首的男人终于察觉眼前的少年并非软柿子,他打了个手势,三人呈三角站位将莫寒围住,链锤在头顶舞成三道黑影。
莫寒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那微妙的平衡感,重剑的每一次挥动都像在与地心引力共舞。
当第一记链锤从上方砸来时,他不再硬接,而是顺着锤头落下的力道侧身卸力,重剑如犁地般插入地面。第二个男人的链锤擦着他肩膀掠过,却见莫寒突然抬脚踹向剑柄末端——插入地面的重剑借力弹起,剑身横扫过两人膝盖,金属与护膝相撞迸出火星,两人踉跄着跪倒在布满剑痕的平台上。
第三记链锤裹挟着破风声响终究还是落了下来。莫寒抬头,看见灯光透过穹顶的魔导玻璃,在链锤的金属表面镀上一层金边。他心中突然浮现一句话,“重剑如秤,全凭身稳”。
莫寒双臂青筋暴起,以剑脊为轴硬生生斜切向链锤轨迹。这一击暗含巧劲,重剑的哑光剑身在接触的刹那划出半弧,竟将锤面的力道导向平台边缘。男人因惯性前倾,链锤重重砸在地面,溅起的碎石糊了自己一脸。
莫寒趁势跟进,重剑借着转身的离心力横扫而出。他将身体拧成一张满弓,重剑如巨石滚落,带着破空的闷响撞向男人胸口。对方的链锤尚未抬起,便被这股巨力撞得倒飞出去,后背砸在平台护栏上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
看着三人倒下,莫寒喘着气,重剑的钝刃抵在平台上,支撑着莫寒的身体。他的虎口因反复撞击渗出鲜血,却将剑柄攥得更紧——此刻的重剑不再是负担,而是与他呼吸同步的伙伴。
莫寒转头看向平台的其他人,只见他们早已分出胜负,两人正在那里静静的站着。见莫寒完事,一人对莫寒说道:
“就第一次而言,你做的不错。剩下的,就是把他们扔下去就好。”
莫寒眉头微微皱起,回道:
“规则似乎并没有说要杀死他们吧?只说失去战斗能力即可。”
那人笑了笑,没有说话。三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等待着其他平台决斗结束。也是此时,莫寒才发现,另外两人的区域并没有一个人存在,这也意味着,和他们战斗的人,都死了,连尸体也没有留下,莫寒忍不住和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
莫寒反手将重剑插入平台边缘的裂隙,哑光黑铁剑身与金属平台碰撞出刺耳的声响。然而莫寒的仁慈却让观众并不满意,观众席的骂声如潮水般涌来,有人将啃剩的鸟骨头砸向他,他却视而不见,盯着斜对面仍在缠斗的砂绒——此刻平台上只剩三人,按理来说他们已经获胜了,可砂绒握着染血的长剑,依旧对着面具男疯狂挥砍。
另一名短刀灰衣人抱臂在一旁悠闲的看着,饶有兴致地吹了声口哨:
“疯狂浣熊的火气比岩浆还旺啊,你是睡了她的窝还是抢了她的肉?刚回来就对你穷追猛打的”
面具男的剑早已归鞘,始终垂在膝侧,任由砂绒的剑尖划破他斗篷下摆,从不攻击,只是一味的躲闪或防御,看上去是在戏耍砂绒。可又在砂绒每次收不住力前倾时,用剑脊轻轻接住她的手腕,帮她稳住身体。
莫寒看着她挥剑的频率越来越急,剑尖却总被对方看似随意地荡开,明明已是胜者,却像被点燃的火药桶般无法停手。
“比赛结束!请各位迅速离场。”
裁判的声音响起时,砂绒的剑尖正擦过面具男喉结。她喘着粗气后退两步,尾巴因愤怒而绷直如钢鞭,却在看见面具男始终未出鞘的剑锋时,浑身卸了力气。他连武器都不用,自己都无法伤到他么。
齿轮桥开始合拢的嗡鸣中,砂绒猛地将剑插入地面,双眼怒视:
“为什么不还手?!”
面具男沉默着转身,斗篷下摆扫过她脚边。莫寒注意到他指尖颤动,却终究没有停留。远处的观众席对砂绒的表现传来嘘声,有人朝砂绒扔来烂水果,却被她头顶颤抖的耳朵泄露了情绪——那不是胜利者的姿态。
面具男离开时,似乎回头看了莫寒一眼,面具上,眼洞深处的微光与莫寒的目光相撞,像冰面下闪过的游鱼,转瞬即逝。
房间里的皮革沙发还带着前一位使用者的体温。砂绒灌下半瓶恢复药剂,尾巴烦躁地拍打地面,在金属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莫寒替她处理腰间的擦伤,消毒水碰到伤口的瞬间,她主动开口解释道:
“他叫银辉。”
圣依诺的笔悬在笔记本上方,墨滴在“面具男”条目下晕开小团阴影。砂绒盯着窗外的绞杀场,喉结因吞咽而滚动:
“他曾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可是,上个月的一次决斗中,他的剑突然从背后刺穿了我的身体,甚至那一次,他的剑上还有毒,因为毒,我丧失了和怪物战斗的可能,欠债的我最终成为了奴隶……”
房间陷入死寂,唯有圣依诺的羽毛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莫寒想起面具男转身前那道目光,想起他格挡时刻意避开砂绒心脏的剑路,指尖不由捏紧了药瓶。窗外的岩浆红光映在砂绒脸上,将她颤抖的睫毛剪成破碎的影:
“我宁愿他当时杀了我,也不想在奴隶市场醒来时,脖子上多了个随时会爆炸的项圈。”
莫寒伸手拍了拍砂绒颤抖的肩膀,粗糙的掌心擦过她耳尖的绒毛:
“第一次用剑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他指腹摩挲着重剑剑柄,冰川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等你能把剑路练得像呼吸一样自然,说不定能把那家伙的面具挑下来当夜壶。或者把剑架在他脖子上,问他为什么要背叛你。”
砂绒沉默着扯过桌上的清水灌了一口,玻璃瓶底重重磕在金属桌面上。圣依诺的羽毛笔在笔记本上划过,“面具男预判”的条目下写上了“银辉”二字,并且标记了“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