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依诺将毛毯轻轻披在砂绒肩头,指尖触到少女后背的战栗,却终究没说什么——她看见砂绒攥着剑柄的指节泛白,看见她尾尖无意识地卷住桌角,像只被踩中尾巴却不肯示弱的小兽。
“先休息吧。”
圣依诺轻声说,将熄灭的烛台往门口移了移。
“明天还要继续参赛。”
房间陷入寂静,唯有窗外岩浆流动的轰鸣。莫寒背靠墙壁坐下,闭眼回想白天第一次使用重剑的触感:剑刃劈开空气时的钝重感,震得虎口发麻的冲击力,还有每次挥砍时不得不调动全身肌肉的笨拙。他从没试过这样“用身体扛着剑走”,以往使长剑时行云流水的步法,在重剑的拖拽下全成了累赘。
“像背着块磨盘打架。”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指尖无意识敲打着膝盖,模拟着挥剑的轨迹。
“但当链锤砸过来时,用剑脊硬接的瞬间……反而有种奇怪的踏实感。这是长剑没有的感觉……”
另一个房间里,烛光将圣依诺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坐在桌前,羽毛笔悬在“银辉”条目上方,笔尖数次落下又提起,最终只在纸上划出几道凌乱的弧线。砂绒与面具男的战斗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闪回:那些看似躲避的步伐,那些恰到好处的卸力格挡,还有他在砂绒力竭时看似无意的搀扶。
“提前预判攻击轨迹……”
她咬着笔杆喃喃自语。
“是魔力感知?还是单纯的战斗经验?”
圣依诺揉皱羊皮纸,将它扔进废纸篓——没有更多战斗数据,任何结论都只是猜测。她望向砂绒蜷缩的背影,似乎在做着噩梦。
这一晚,圣依诺熄灭烛火时,笔记本上仍空白一片;莫寒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重剑的发力方式,直到困意袭来;砂绒则在梦中无数次挥剑,却始终砍不断银辉递来的面包上缠绕着的锁链。
次日,绞杀场的魔导灯在穹顶投下冷白的光晕。莫寒与砂绒坐在观众席最前排,重剑横在膝头,目光紧盯着下方平台——某个持巨斧的战士正用斧背卸力,斧刃划过地面的火星让他想起昨日与链锤男的交锋。
莫寒眯起眼,试着在脑海中复刻那个动作。重剑的重量让他的肩膀微微下沉,却在模拟战士转身挥斧的瞬间,忽然明白为何昨日用重剑横档时会震得虎口发麻——他始终在用长剑的发力逻辑驾驭重剑,却忘了“势”比“力”更重要。
两人在观众席上一坐就是三小时,直到圣依诺的声音从一个装置中传出时,他们才知道星核提示,时间已是午后。
两人下去报名,随后参战。
这一次莫寒面对的是双持匕首的刺客,对方一上来就盯上了莫寒,似乎是觉得莫寒这个新面孔好欺负,而且莫寒用的还是笨重的大剑。
“小崽子,举着这么重的剑,累吗?让我来帮帮你吧。”
随着比赛开始,刺客突然加速,匕首划出交叉的寒光。
莫寒沉腰坠马,重剑如铁闸般横在身前。匕首砍在剑身上的瞬间,他顺着对方的力道侧身旋转,重剑借势扫向对方下盘。这一击比昨日慢了至少一秒,却带着难以抗拒的压迫感,剑士不得不后跳躲避,落地时脸色发白——如果不是反应快,此刻膝盖已经被重剑砸成肉泥。
吃瘪的刺客怒吼着扑上来,匕首专攻他腋下死角。莫寒不闪不避,任由对方匕首刺向肩膀,同时挥剑劈向对方手腕。这是用身体换攻击的险招,却因重剑的重量形成恐怖的威慑——刺客不得不撤力回防,匕首在半空划出无奈的弧线。
随后放弃莫寒,转而攻向其他人。莫寒也是同样找别人战斗,磨练自身的剑路。
当裁判宣布结束时,莫寒的身上上多了三道划痕,却将重剑握得更稳。他能感觉到,曾经如臂使指的剑意正在与重剑磨合,那些看似笨拙的挥砍中,渐渐多出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
砂绒将长剑插回腰间,金属剑鞘与平台碰撞出清脆的响。她的耳尖还沾着战斗时溅上的熔岩碎屑,尾巴因剧烈运动而炸开绒毛,活像团炸开的蒲公英。莫寒迎上去时,正好看见她用袖口擦汗,露出小臂上因过度挥剑而凸起的青筋。
“不是让你试着卸力吗?”
他指了指砂绒有些发抖的手腕。
“这样猛砍半小时,当心明天连剑柄都握不住。”
砂绒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剑锋在地面划出歪扭的弧线:
“卸力多麻烦,只要把进攻时的弱点全都改掉,那不就能一直进攻了吗?而且我的恢复力很强的,明天就好了。”
她的灰棕色眼睛里燃着固执的光,认为最好的防守就是把对手砍到无法还手。
莫寒无言以对,但还是嘱咐了一句,记得磨练剑术。随后带着砂绒回到房间里和圣依诺一起吃了午餐。
三人在吃午餐时,圣依诺的羽毛笔始终没停过。她的笔记本摊开在餐盘旁,上面画满各种魔导器的速写:齿轮加速装置、震地触发器、润滑油喷洒器。 她用刀尖戳了戳冷掉的土豆,似乎在苦恼这些东西虽然有魔导器的名字,但是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高端神秘的魔导器。
午后的绞杀场像台运转的精密机械,各个平台的战斗声透过墙壁传来。莫寒看腻了其他人的战斗,伸了个懒腰,说道:
“我去外面找找对手,看能不能找点不是人的来练练重剑。砂绒和我一起去吧,我教你一些长剑的用法。依诺你要去吗?”
“开什么玩笑?”
砂绒突然起身,剑柄撞在桌角发出闷响。
“出了绞杀场,外面连裁判都没有!那些四五十级的要是碰上你,肯定会把你砍成肉酱的!还有这里的精灵,我都对付不了。”
她的尾巴重重拍打地面,似乎在告诉莫寒他的决定有多么愚蠢。
圣依诺头也不抬,笔尖在“齿轮间隙”旁画了个红圈:
“他有后手,应付突发状况足够了。”
她忽然抬头,蓝宝石耳坠在灯光下划出狡黠的弧线。
“再说了,你不跟着去,他可能连回来的路都找不到。况且,你也不能一直就在这里呆着吧?虽然这里的对手确实和你处于差不多的水平,但是不挑战下,你怎么进步?你难道不想摘下银辉的面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