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深夜,急诊室的白炽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朦胧的光斑。我攥着病危通知书的手指节发白,未婚妻苏晴的病历本边角已经被泪水洇出褶皱——急性白血病,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
“先生,203床心率下降!”护士的尖叫刺破走廊的死寂。我疯了似的冲进病房,心电监护仪刺耳的长鸣声中,苏晴的手突然抓住我的衣角。她气若游丝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雷鸣:“别......别让我消失......”话音未落,心电图已成平直的线条。
处理完后事的第七天,我在收拾苏晴遗物时,发现了她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片残破的银杏叶,字迹被水渍晕开:“如果有一天我离开,就去城郊的槐安诊所。他们能让我回来......”
槐安诊所坐落在荒僻的国道旁,褪色的木质招牌在风中摇晃,画着的药葫芦像只诡异的独眼。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霉味混着中药香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他推了推镜片,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睛:“您是来求还魂术的?”
我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来这儿的人都带着同样的表情。”他轻笑一声,从抽屉里取出泛黄的契约,“用你的十年阳寿,换她三天还魂。但记住,不能让她知道真相,否则......”他故意顿住,窗外突然炸响惊雷,震得墙上的《黄帝内经》卷轴哗哗作响。
当我颤抖着签下名字时,诊所后堂传来铜铃轻响。雾气弥漫间,苏晴穿着我们初遇时的白裙走出来,发梢还沾着晨露般的水珠。“阿远?我不是......”她困惑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强忍泪水将她搂入怀中,熟悉的茉莉香萦绕鼻尖,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味。
第一日,我们重游了恋爱时常去的樱花公园。苏晴在花树下转圈,白裙扬起时我看见她脚踝处蔓延的青灰色纹路,像腐烂的树根。她突然驻足,捡起地上的花瓣:“这些花,好像比以前黯淡了。”
第二日深夜,我被奇怪的声响惊醒。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床上的苏晴双目圆睁,空洞的瞳孔映不出任何光影。她的身体诡异地扭曲着,指甲深深抠进床单,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我冲过去抱住她,她却瞬间恢复如常,困惑地问我发生了什么。
最后一天的夕阳染红天际时,苏晴突然说想去海边。我们并肩坐在礁石上,她将头靠在我肩上:“阿远,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浑身僵硬,她却笑着转头,眼角滑落的泪水在脸颊上凝成冰晶,“在诊所醒来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但能再见到你,真好......”
海风卷起她的长发,苏晴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别再来槐安诊所了,那根本不是还魂术,是......”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化作万千光点消散在暮色中。
回到家,我在床头发现苏晴留下的字条:“他们用邪术操控亡魂,每具‘复活’的尸体都要吞噬活人精气。快走!”字迹到最后变得凌乱不堪,像是在挣扎中写成。而我的手腕不知何时缠上了黑色咒印,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深夜,槐安诊所的门铃突然响起。透过猫眼,我看见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微笑着看向我,他身后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影——全是我这几日在诊所见过的“顾客”,他们面色青紫,眼窝深陷,嘴角却挂着一模一样的机械笑容。
“王先生,您的三天期限到了。”男人的声音从门缝渗进来,“或者,用更多的阳寿,换她永久归来?您看,这些朋友都很乐意帮忙......”楼下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邻居家的狗发出惊恐的呜咽。
我握紧苏晴留下的字条,摸到衣柜里提前准备好的黑狗血和桃木剑。窗外暴雨再次倾盆而下,闪电照亮墙上我们的合照,苏晴在照片里笑得灿烂,而照片边缘不知何时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这场与亡魂的交易,从来就不是重逢,而是更深的陷阱。而我,早已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