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的电脑屏幕突然自己亮起，显示着一个文档，标题是《第五重梦研究报告》。
内容只有一行字：\"实验对象陆天明，于4月15日进入第四重梦后失去意识反应，脑电波显示其仍在深度睡眠中。\"
我站起身，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墙壁开始融化，地板像水面一样波动，我抓向床柱，手却穿过了实体。
\"不！这次我一定要真正醒来！\"我咬破舌尖，用尽全力闭上眼睛。
坠落感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我感到自己在无限下坠，穿过一层又一层薄膜般的梦境界限...
终于，我睁开了眼。
熟悉的卧室，凌晨的光线，我尝试活动手指‘不能动’，只有眼球能转动。
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三点二十五分，秒针一动不动。
这是现实吗？还是另一重梦的陷阱？我转动眼珠，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蓝色发卡。
我的眼球在眼眶里疯狂转动，试图看清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蓝色发卡在昏暗的床头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款式，一个简单的蝴蝶结形状，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人长期佩戴过。
\"路小满...\"我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舌尖抵着上颚，感受着这个名字带来的奇异熟悉感。
窗外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遥远而模糊，我数着秒数，试图用这种方式确认自己是否回到了现实。
但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当我数到六十时，闹钟的分钟指针依然固执地停在二十五分。
突然，我的左手小指抽搐了一下。
这个微小的动作让我心跳加速，在多重梦境中，身体的控制权总是最后恢复的。
我集中全部注意力，尝试抬起右手，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确实在缓慢地离开床单。
\"这次是真的...\"我对自己说，声音嘶哑得像是多年未用。
当我的手指终于碰到那个蓝色发卡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直刺入脑，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小女孩在雨中哭泣；医院走廊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父亲愤怒的吼叫声：\"都是你的错！\"
我猛地缩回手，那些画面立刻消失了，发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这不是记忆...\"我喘息着，\"这是第四重梦的干扰。\"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执行控梦师的标准唤醒程序：深呼吸五次，每次屏息七秒，然后缓慢呼气。
这是导师教给我的方法，据说能帮助稳定梦感，区分现实与幻觉。
到第三次呼吸时，我注意到房门微微开了一条缝，我确定睡前锁好了门。
\"有人在那里吗？\"我问道，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
没有回应，但门缝下的阴影似乎在移动，像是有人站在门外。
我的右手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知觉，我慢慢撑起身体，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床头灯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当灯光再次稳定时，门已经完全打开了。
走廊一片漆黑，但在那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的身影。
蓝色连衣裙的轮廓在黑暗中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只有裙摆处微微反光。
\"路小满？\"我试探着叫道。
身影没有回答，但向前走了一步，灯光照出了她的半张脸，苍白的皮肤，黑色的长发，还有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你不该碰那个发卡。\"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它会让你想起不该想起的事。\"
我下意识地看向地上的发卡，却发现它不见了。
\"这是第几重梦？\"我问道，同时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很真实，但这在第四重梦中也能完美模拟。
路小满......如果她真的是路小满，她歪着头看我，这个动作莫名熟悉。
\"重要吗？\"她反问，\"你已经在所有层次中都迷失了。\"
她走进房间，我这才发现她赤着脚，脚踝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我的视线无法从那个疤痕上移开，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我们认识，对不对？\"我问道，\"不只是梦里。\"
路小满笑了，那笑容让我心脏紧缩。
\"你终于开始想起来了。\"她走到床边，伸手抚上我的额头，她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
\"但还不够，你还差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什么拼图？告诉我！\"我抓住她的手腕，触感真实得可怕。
她凑近我的耳边，呼出的气息带着薄荷的味道：\"那天晚上，下着大雨，你答应过要保护我的。\"
这句话像钥匙一样，打开了记忆深处的某扇门。我突然看到——
“雨夜”，“尖叫”，“刺眼的车灯”一个穿蓝裙子的小女孩被推出车外...
记忆画面戛然而止。路小满已经退到了门口，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等等！\"我挣扎着想要下床，却发现双腿依然无法移动，\"你到底是谁？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找到发卡，你就能找到答案。\"她的声音开始飘忽，\"但要小心，第五重梦正在等着你...\"
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与此同时，我的双腿恢复了知觉，我几乎是跌下床的，膝盖重重撞在地板上，疼痛让我确信这不是梦，至少不是浅层梦。
我爬向门口，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地板上静静躺着的蓝色发卡。
当我再次触碰它时，没有疼痛，只有一种奇怪的平静，发卡背面刻着两个小字：陆晓。
陆晓？这个名字在我舌尖滚动，带来一阵苦涩。
我确定自己从未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但心底有个声音坚持说：你知道她，你一直都知道。
我决定冒险，如果这是梦，那么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坠入更深一层；如果是现实...不，我不敢确定这是现实。
将发卡举到眼前，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控梦师专用的深层冥想。
意识开始下沉，如同潜入深海。耳边响起嗡鸣声，越来越响，直到变成尖锐的啸叫——
啸叫声突然停止，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儿童房间里，墙壁贴着淡蓝色壁纸，已经有些发黄剥落。
一张小床上放着两个破旧的布偶，书桌上散落着蜡笔画，窗外下着倾盆大雨，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是记忆。我的记忆。
\"哥哥，我怕。\"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床底下传来。
我低头看去，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蜷缩在那里，穿着蓝色睡裙，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蓝色发卡。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满是泪水。
\"晓晓？\"这个名字自动从我嘴里溜出，带着我自己都没预料到的亲昵。
小女孩点点头，伸出小手：\"抱我出来好吗？爸爸妈妈又在吵架了。\"
我......不，是这个记忆中的\"我\"跪下来把她抱出来，她轻得不可思议，像只受惊的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