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记忆中的我说,\"哥哥保护你。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
我抱着她走出房间,走廊尽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和东西摔碎的声音,小女孩把脸埋在我肩膀上,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这段记忆如此鲜活,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但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从未有过妹妹,我是独生子,父母虽然偶尔争吵,但从未到这种程度。
这是植入的记忆?还是我精神分裂的产物?
正当我困惑时,场景突然切换,现在我们在车里,雨下得更大了。
父亲在驾驶座怒吼,母亲在副驾驶哭泣,小陆晓坐在后座,紧紧攥着那个蓝色发卡。
\"都是你的错!\"父亲咆哮着,回头瞪着小女孩,\"如果不是你......\"
\"小心!\"母亲尖叫。
刺眼的车,尖锐的刹车声,世界天旋地转。
在混乱中,我看到\"我\"推开了小陆晓的车门,把她推出车外...
记忆再次中断,我回到卧室,跪在地上,手里攥着发卡,泪流满面。
\"陆晓...我的妹妹。\"这个名字终于从记忆深处浮出水面,那场车祸带走了父母,陆晓虽然活下来但严重受伤,被远房亲戚收养。
而我...我选择遗忘这一切,甚至忘记自己曾经有过老妹,但现在她出现在我的梦里,以\"路小满\"的身份。
我擦干眼泪,站起身,突然注意到书桌上的日历,日期依然是4月18日,但年份...是2005年。
\"不,这不对。\"我摇头,\"现在是2023年。\"
日历上的数字开始扭曲变化,最终定格在2023年,但当我眨眼后,又变回了2005年。
\"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不是棉裤薄就是皮裤没有毛,是第五重梦...\"我喃喃自语。
根据理论,第五重梦会混淆时间感知,让过去、现在和未来交织在一起。
门铃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突兀,我走向门口,透过猫眼看到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门外。
不是路小满,而是我的心理医生李雯,这很奇怪,因为她从不会在非诊疗时间来我家。
犹豫片刻,我开了门。
\"李医生?\"
她神色严肃:\"陆天明,你错过了今天下午的预约,我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人接。\"
\"我...有些混乱。\"我含糊地回答,\"时间似乎出了问题。\"
李雯走进来,目光扫过凌乱的房间,最后落在我手中的蓝色发卡上,她的表情变得复杂。
\"你又看到她了,对不?\"她轻声问。
\"看到谁?\"我反问,心跳加速。
\"你老妹。\"李雯叹息,\"陆天明,陆晓已经死了,十八年前那场车祸,她没能活下来,你推她下车后,她被另一辆车...\"
\"你放你妈的屁!\"我打断她,\"她活下来了!我刚刚还见到她,在梦里!\"
李雯怜悯地看着我:\"这就是为什么我坚持要你停止那些危险的梦境实验,你在用控梦来逃避现实,逃避她已死的真相。\"
我后退几步,撞上书桌。桌上的相框倒了,我扶起来,看到里面是我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正是记忆中的陆晓。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05年4月18日。
\"今天是她的忌日。\"李雯说,\"每年这个时候,你的潜意识都会特别脆弱。\"
我感到世界在旋转,如果李雯说的是真的。
那么路小满只是我创造出来替代陆晓的幻影?那些多重梦境的经历都只是我精神崩溃的表现?
但发卡还在我手里,触感如此真实。
\"我需要证据。\"我说,\"证明现在是现实。\"
李雯苦笑:\"在第五重梦里,没有什么是可以被证明的,但有一个方法可以测试......\"
她的话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和尖叫。
我们同时转头看向窗户,就在这一刻,李雯的脸开始融化,皮肤像蜡一样滴落,露出下面另一张脸——路小满的脸。
\"找到我了,哥。\"她说,声音与陆晓重叠,\"但你真的想醒来吗?\"
世界开始崩塌,我闭上眼睛,感到自己在无限下坠...
下坠的感觉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或者是一个世纪,在第五重梦里,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
我的耳膜因气压变化而胀痛,胃部紧缩,仿佛真的从万丈高空坠落。
当坠落感终于停止时,我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芜的沙滩上,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与同样灰色的海面在远处相接。
潮水有规律地涌来退去,每一次冲刷都会带走沙滩上的一些文字,那是我用树枝写下的记忆片段,正在被海水一点点吞噬。
\"哥。\"
我猛地转身。
陆晓或者说路小满,站在三米外的一块礁石上,她的蓝裙子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黑发在脑后飞舞。
此刻的她看起来不像梦境中的幻影,而是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
\"这是哪里?\"我的声音被海风吹得支离破碎。
\"你的记忆边缘。\"她向前一步,赤脚踩在湿漉漉的沙滩上,\"那些你不愿面对的部分,都会漂流到这里。\"
我低头看自己写下的文字:「车祸不是我的错」「我尽力了」「她应该恨我」。
海水已经漫上来,正把这些句子冲成模糊的痕迹。
\"你一直知道我是谁,对不对?\"陆晓走近,她的面容不再像梦中那样模糊不清。
我能看清她左眉上那道细小的疤痕,那是五岁时她从秋千上摔下来留下的。
\"我...忘记了。\"这个辩解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不,你选择忘记。\"她弯腰捡起一个被潮水冲上岸的贝壳,递给我,\"就像选择忘记那天晚上你其实救了我。\"
贝壳在我掌心展开,里面是一段全息影像:雨夜,翻倒的汽车,年轻的我把小陆晓推出车外,然后自己被卡在变形的车门里。
另一辆车确实撞了上来,但撞的是空车,陆晓安全地落在路边的草丛中。
\"这不可能。\"我的手开始发抖,\"医院说...葬礼...\"
\"那是另一个谎言。\"陆晓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
\"你昏迷了三个月,醒来时他们告诉你妹妹死了,这样更容易,不是吗?比起承认他们弄丢了一个孩子。\"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的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渣在脑中翻搅。
确实,我从未亲眼见过陆晓的尸体,只有父母崩溃的哭泣和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那后来呢?\"我抓住陆晓的肩膀,触感如此真实,\"如果你没死,你去哪了?\"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悲伤。\"我一直在找你,从一家孤儿院到另一家,直到听说你成了着名的控梦师。\"
她苦笑着指了指周围的景象,\"所以我学会了进入别人的梦,只为了找到你。\"
潮水突然变得汹涌,浪头打湿了我们的裤脚,陆晓警觉地抬头看天:\"时间不多了,第五重梦正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