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这次实验，你不是一个人进行的。\"她快速说道。
\"有人在现实中等你，一个叫林教授的人，他发现了危险，正在尝试唤醒你。\"
林教授？我的导师？记忆像被拨开的迷雾，对了，这次突破第五重梦的实验是他设计的，他说会在监控室全程观察我的脑电波。
\"那你呢？\"我抓住陆晓的手，\"你是真实的吗？还是只是我潜意识的投射？\"
她的身影开始闪烁，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这要看你选择相信什么了，哥，梦和现实，有时候区别只在于你更愿意接受哪个版本。\"
沙滩开始震动，远处的海平面升起一道百米高的水墙，正向我们呼啸而来。
陆晓在狂风中大喊：\"醒来！在第五重梦完全吞噬你之前！\"
\"怎么醒？\"我惊恐地看着逼近的海啸。
\"找到锚点！\"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那个蓝色发卡...那是你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巨浪已经近在咫尺，在灭顶之灾降临前的最后一秒，我摸到口袋里的发卡，死死攥住。
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我立刻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急促的\"滴滴\"声和模糊的人声。
\"瞳孔反应良好！\"
\"脑电波正在恢复正常模式！\"
\"天明？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再次尝试睁眼，这次成功了，一张熟悉的脸俯视着我是林教授，他看上去老了十岁，眼下的黑眼圈深得像淤青。
\"欢迎回来。\"他松了口气，\"你在边缘徘徊了整整72小时。\"
我躺在一张医疗床上，头上贴满了电极片，房间很白，各种仪器闪烁着指示灯。
这是实验室的观察室，但比记忆中拥挤许多，多了不少急救设备。
\"陆晓...\"我嘶哑地开口。
林教授的表情凝固了，他示意助手们都出去，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我旁边。
\"你见到她了？在第五重梦里？\"他的声音异常谨慎。
\"她告诉我...她没死。\"我艰难地吞咽，喉咙干得像沙漠，\"那场车祸后，她被送去了别的...\"
\"天明。\"林教授打断我，他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你知道你妹妹的骨灰就葬在南山公墓，你每年都去扫墓。\"
\"但那可能是假的！\"我挣扎着坐起来，输液管晃动着，\"在梦里她那么真实，她有所有记忆，甚至知道只有我们俩知道的事！\"
林教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密封袋，里面装着一个蓝色发卡：
\"你是说这个吗？这是在实验前从你口袋里找到的；根据记录，这是你去年扫墓时留在陆晓墓前的供品。\"
我盯着那个发卡，感到一阵眩晕，它和梦中的一模一样，边缘的磨损都分毫不差。
\"第五重梦的危险性就在于此。\"林教授叹息。
\"它会挖掘你最深层的记忆和欲望，构建出完美到无法辨别的幻象，你妹妹确实死了，天明，十八年前就死了。\"
窗外的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一道闪电划过，我注意到林教授的影子在墙上没有同步移动，它慢了半拍。
这个细节像冰水浇在我脊背上 我曾在第三重梦里见过同样的现象。
\"教授，\"我缓慢地问，\"今天是几号？\"
\"4月21日。\"他回答得太快了。
\"但我开始实验是在15日，你说我昏迷了72小时...\"
林教授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裂缝：\"我...可能记错了具体时间...\"
墙上的影子突然自己动了起来，脱离了他的身体，房间的灯光开始闪烁，医疗仪器的读数全部变成了乱码。
\"又来了。\"我苦笑，\"我根本没醒，对不对？\"
林教授或者说这个伪装成林教授的梦境实体，开始融化，就像阳光下的蜡像。
他的声音扭曲变形：\"你太执着了，陆天明！有时候遗忘才是慈悲。\"
整个房间像被搅动的油画般扭曲旋转，我闭上眼睛，死死攥着床单，等待这次\"醒来\"会把我带到哪里。
当世界重新稳定时，我坐在一张老旧的书桌前，窗外是夜色，桌上一盏绿色台灯照亮了摊开的笔记本，页面上写着：
《多重梦境层级理论》
作者：陆晓
我颤抖着翻动笔记本，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研究笔记和复杂的公式，有些地方还有稚嫩的涂鸦，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手拉着手。
最后一页写着：
\"哥：
如果你读到这个，说明你终于来到了第六重梦，这里存放着所有被遗忘的真相，来找我吧，在记忆的尽头。
——你老妹儿\"
台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我感到一只小手拉住了我的手指。
\"这次就不要放手了，好吗？\"陆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只小手冰凉得不似活人，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我僵在原地，任由黑暗吞噬视线，直到台灯突然重新亮起。
桌前多了一个人。
她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穿着褪色的蓝裙子，黑发扎成一个歪歪的马尾辫。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右眼是正常的深棕色，左眼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淡紫色。
\"晓晓？\"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小女孩歪头看我，这个动作与路小满如出一辙：\"你认不出我了吗，哥哥？\"
她举起左手腕，内侧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数字\"8\"横过来，中间加了一道斜杠，\"你给我的标记还在呢。\"
这个符号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深处上锁的门。
我七岁那年，用圆规尖在妹妹手腕上刻下这个记号，因为我们约定要永远认出彼此，即使转世重生。
\"这不可能...\"我伸手触碰那个疤痕，触感真实得令人心碎，\"你已经...死了十八年...\"
\"在现实里，是的。\"陆晓翻开笔记本，指向一页复杂的公式，\"但在第六重梦里，所有被遗忘的事物都会继续存在。\"
我低头看那些公式，它们与林教授教给我的控梦理论惊人地相似，但更加精妙，其中一些方程式甚至解决了我在实验中遇到的瓶颈问题。
\"这些是你写的？\"我难以置信地问，\"你才...十二岁？\"
陆晓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苦笑。
\"时间在这里不一样，哥，对你来说是一瞬间的梦，对我可能是漫长的几年。\"她翻到笔记本中间，字迹突然变得潦草狂乱。
\"特别是当你忘记我的时候，时间会变得特别特别慢...\"
我的胸口一阵刺痛，那些潦草页面上写满了重复的句子：
「哥哥会想起来」
「不要忘记我」
「求求你记住陆晓」
\"我没有真的忘记你。\"我抓住妹妹的手，\"我只是...把记忆锁起来了。\"
\"因为那场车祸？\"陆晓突然凑近，她的左眼在台灯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还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事？\"
\"什么后来......\"
房间突然剧烈震动，书桌上的物品纷纷掉落，陆晓迅速合上笔记本塞进我怀里：\"没时间了！他们发现你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