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许卿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
看着江许卿这样,老江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给江许卿一巴掌,又舍不得,最后一拍自己的大腿:“他要品级有品级,要家业有家业,又是家中独苗,如何就非要冒险了?!”
那下手之重,看得祝宁都是眉头一跳:老江头你不疼吗?
至于老江头的话,祝宁一句就噎回去了:“你有本事你活个两百年,这样你能一直护着石奴到他死。”
顿了顿,祝宁觉得两百年还是不太够,于是又改口道:“不,你活一万年吧。这样石奴的后代子孙,你都能庇护着,给他们遮风挡雨,给他们挣钱,给他们挣前途,让他们每一个都能当富贵闲人,一辈子无忧无虑!”
老江头被祝宁这话噎得一呆又一呆。
柴晏清默默地抿紧了嘴唇,压下唇角,退让到了一边,静静看祝宁出招。
而江许卿,急得汗都出来了:“老师!祖父!你们别吵了,都怨我,都怨我——”
祝宁怒瞪他:“难道不该怨你?明知我们都担心,你还敢一个人上前去!怎么就不能给我们个信号,等着我们过去?!你怎么敢的?你觉得自己有几条命?”
“你觉得自己验尸多了,还真就不会死了?”
江许卿只剩了嗫嚅和心虚:“我就是……就是怕他跑了……想,想抓个现行。”
“所以你就以身犯险?!”祝宁气得深深吸气:“我看你是真的被保护得太好了,连最基本的安危意识都没有!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那是歹徒!是凶手!你凭什么觉得他不会对你下手?!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趁早回家去待着,省得出来祸害别人!”
江许卿彻底呆住了,眼圈都被骂红了。
祝宁也是余怒未消,转头又对着还没缓过来的老江头一顿突突:“还有你,爱子如杀子,你知道不知道?这种溺爱,什么都恨不得替他做了,什么都恨不得替他安排好了,你觉得是为他好吗?!”
“我告诉你,他只会变成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不知道人间险恶,不知道天高地厚!迟早就这么把自己害死!”
“老鹰要教小鹰飞,只能一遍遍逼着它从悬崖上往下跳!为什么?因为老鹰知道,教不会它自己飞,它长大了,只能自己饿死!更迟早变成别人的盘中餐!”
“你呢?你倒好。你就这么舍不得放手,舍不得他吃苦,遇到事情,只知道责怪旁人,不去教他问题出在哪里,他能学会个什么?”
“还有,如果躲在家里就能有荣华富贵,锦绣前程,你当年吃那么多苦,费那么大劲,一把年纪还要这样奔波,难道是图好玩?”
老江头只剩下喘粗气的份了。
两个眼睛瞪着祝宁,似乎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祝宁却半点没有悔过,反而重重“哼”一声:“又要我教,又不肯放手让我管。遇到危险就怪我。这孩子我教不了,你还是带回去吧。”
说完这话,祝宁一扭头,那架势比老江头还要气。
于是,老江头成功被气得忘了生气了,跳起脚来:“你当我稀罕你——”
话刚起了个头, 江许卿一把就把老江头扯了回去:“祖父!快别说了!老师真的生气了!”
老江头震惊瞪着江许卿,问他:“她都这么骂你了,你还要跟她学?!”
瞧给老江头气得,说话都带颤音了。
祝宁偷偷看老江头:老头子没事吧?不会被气坏了吧?
江许卿一把就把老江头扯到边上去叽叽咕咕。也不知是撒娇还是怎么的,反正最后就这么把老江头给阴转多云了。
祝宁悄悄扯了扯柴晏清的袖子:“你说,老江头不会气坏吧?”
柴晏清轻笑:“这会怎么还怕了?刚才阿宁你的如虹气势去哪里了?”
祝宁:……你不调侃我难受。
她干脆伸手掐了柴晏清一把:“那还不是怕你跟老江头吵起来?”
而且,这事儿其实的确责任在她身上。
柴晏清只是上司。
但她是江许卿的老师。
立场不一样,该操的心也不一样。
而且吧,柴晏清真要吵架,估计比她嘴巴毒多了。
祝宁轻哼:“不识好人心。”
“放心,他没那么娇气。”柴晏清倒是老神在在:“江翁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而且,他发完脾气,也就消了气。再说了,不还有江许卿哄他?哄不好,以后就让他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就是。”
祝宁叹一口气:“不过,这些话借着今天说出来,也挺好的。”
老江头真的把江许卿保护得太好了。
但也真的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柴晏清忽然问祝宁:“阿宁,若当时是我出了事,你可也一样着急?”
祝宁想了想,答道:“若是你出了事,我可能反而没那么着急。你和石奴不一样。你若是跟着去了,一定是深思熟虑了的。而且,你也会保护好自己。不会叫我担心的,对不对?”
柴晏清被祝宁这句话问得一怔,随后才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祝宁伸手,大胆偷偷握了一下,“柴少卿想要成婚,第一件要遵守的,便是时刻保护好自己的小命。活到九十岁。”
守寡虽然好。可那是针对不喜爱的伴侣。
如果真的是失去爱人……祝宁不敢想。
柴晏清伸手握住了祝宁的手,和她并肩站好,让宽大的袖子遮盖住他们交握的手:“阿宁,我一定争取活得长寿。”
按理说第一次牵手,该心跳加速,该不好意思,可祝宁反而莫名地心情平静,甚至于觉得很自然而然:“好。我们都争取活得长寿。”
爱护好自己的身体,活得长寿一点,未尝不是另外一种浪漫的承诺呢?
人世肮脏难行,但至少有我陪你走到最后,互相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