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慰了徐叔徐婶一番后,婉拒他们留下我们吃饭,就直接回到我家。
这时候已经过了5点,天色开始暗下来。
走进单元门就闻到了榛蘑炖鸡的香气,走到三楼时愈发浓郁。
我和盛冬洗完手,拿着碗筷坐到桌前,老妈端来砂锅,红棕色的鸡肉和黑亮的榛蘑挤在锅里,粉条吸饱酱汁后变成半透明。
我爸端了一瓶蓝莓酒摆在了桌子上,我摆摆手说盛冬滴酒不沾,我陪老爸喝一杯。
我妈让盛冬多吃,千万别客气,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先给我爸妈把汤碗装满,然后自己慢条斯理的拆开鸡肉,淋上蒜酱,吃完一碗肉,又盛上一碗榛蘑和粉条。
他吃粉条居然是无声的,这我一直不理解。
我妈看着盛冬得体的动作,瞪了我一眼,“看看人家小盛多斯文,你这吃相能吓跑多少个姑娘?”
我假装没听到,跟我爸就着家常凉菜喝了两杯,这蓝莓酒是我家这边特产,县城靠山,小时候把蓝莓当成野果子来吃,甚至有时候洗都不洗,摘下就直接扔进嘴里。
没想到几十年后这野浆果成了健康生活的标志物。
喝完杯中酒,我把酒瓶放回窗外,挥舞着筷子,把两大碗米饭卷进肚子,桌上菜吃了个精光。
盛冬一边擦嘴,一边跟我说:“咱们明早去滨城,看看那边线索。”又看了看我爸妈,“也是辛苦叔叔阿姨了,回来叨扰了一晚。”
认识盛冬三年多,这算第一次听他说客气话。
洗完碗筷,我陪父母聊了一会,就去另一个次卧休息了。
早晨5点17分,我迷离地推着箱子跟盛冬出门,临出门时看到老妈压不住的嘴角。
此时的天光漆黑如夜,早出发倒是有个好处,去高铁站不会堵车。
安检时我才发现我和盛冬带了同款围巾,老妈准备的。
坐在检票口的长椅上,盛冬给我看他手机屏幕,“小雪最近很暴躁,昨天把猫爬架的防滑绳抓断了。”
一如其他铲屎官,盛冬看着小雪淘气也是一脸老父亲的慈祥。
我突然想起出门时老妈那窃喜的表情,问盛冬咋回事。
“我起得早,就跟阿姨聊了聊,给她介绍了一下乐橙和林青澜,她都很喜欢。”
“你个扑克脸,坑我呀!”我一肘击向他,被他精准挡住。
“这两个女孩都对你有好感,你认真相处的话,最快明年春节就能带回来一位。”
开始检票了,小站自然没什么其他人赶这么早的车,我俩分别刷了身份证走向站台,他还不忘补充:“当然,我希望是乐橙。”
“希望你妹!”我气急败坏道。
“对呀,乐橙不就是我妹!”
上了车,整个车厢估计不到十个人,我看了后座没人,放下椅背,准备补上一觉。
高铁到滨城只需要三小时,我记得小时候暑假时,爸妈带我去省会玩,绿皮车要坐上一晚。
我们三口人挤在两人座上,车上的机油味跟我爸爸的烟味、妈妈的雪花膏味混在一起,出乎意料的好闻,每次醒来他们都会尽量向两边靠,给我更大的空间,好让我睡得舒服一点。
朦胧中,列车开始减速,准时抵达了滨城北站,盛冬也从闭目养神的姿势切换到精力充沛的样子。
走出站台时,盛冬很突兀地来了一句:“小武,很羡慕你家那么温馨,有时候,一个家庭不需要有那么多钱。”
我知道盛冬老爸在b市是叱咤商界的大佬,盛世集团在全国贸易行业内声名远扬,具有极高的知名度。
不过他跟乐橙一样,从小很少见到父母,尤其是他老爸。
我跟盛冬去他家里吃过几次饭,豪宅的确气派非凡,我进去之后好像就不敢大声说话了。
盛冬父母每次都是热情招待,各式菜肴摆满餐桌,只是我每次都吃不饱。
我和盛冬坐上扶梯时,晨雾散去,阳光明媚。
车站门口的巨幅液晶屏背景是省博物馆的轮廓,那座灰蓝色的建筑雄伟宏大,馆顶的北斗七星雕塑是我母校建筑系开山大学长设计的。
“先去你母校吃早餐。”盛冬伸了个大号的懒腰。
我愣了一下,“闯子在电子科大读的书,不是我们学校的。”
盛冬并没说话,大步走在前面,背包在肩膀上像翅膀抖动。
我们学校离高铁站不到2公里,出站不用走太久就到了。
第三食堂的煎饼摊前排着早八的学生,老板娘手腕翻飞间,面糊在鏊子上滋啦作响。
“加三个蛋的兼并,算豪华版么?”盛冬在队伍里问。
“夸张了,2个足矣,要油条,不要果篦儿。”
比起当年,煎饼摊周围花哨多了,微微褪色的价目表上,可以夹的食材繁多,除了火腿肠生菜辣条以外,还多了鸡胸肉、蟹肉棒、蛋白等等“0卡”系列。
最下方用加粗记号笔写着“特供头茬豆浆”。
这个品名来自于我们当初学生中流传的热梗,完全是穷学生苦中作乐的叫法,当年冬天的早八课对于我们来说是噩梦般的存在,早晨能喝到现榨的热豆浆是难得的慰藉。
每次买到一杯豆浆、一份煎饼,边吃边喝跑向教室,还不忘自嘲发个朋友圈:头茬豆浆配豪华煎饼套餐,早八特供!
老板娘麻利磕开鸡蛋,金黄的蛋液在面饼上铺开,翻面,放油条,折上一层刷面酱、辣椒酱、韭菜花、豆腐乳,撒上葱花香菜,再折好用炝刀一分为二。
味道一如当初,不过价格涨了一倍还多。
我俩吃着早餐进了食堂坐下,刚吃了半个煎饼,两位穿着厚运动服的女生就坐在了我们对面。
估计她们是把盛冬当成了年轻的老师,正在猜测是哪个学院、哪个专业的。
盛冬毫不在意地小口咬着煎饼,从他舒了口气喝热豆浆来看,他对这豪华一餐十分满意。
“咱们去校园里走走?你不冷吧。”
“笑话,这温度也叫冷?我在这儿呆了四年都没感冒过!”
说罢我竖起衣领,把拉链拽到下巴颏,围巾把嘴巴包裹严实,拎起箱子就走了出去。
盛冬定了校内酒店,我们先把背包箱子安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