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辰双目一凝,只是不等他搭话,一杆白杆长枪豁然前凸,凤鸣黄浦,大喝道:
“老棒棒,你个瓜儿子地,说老子是那个娘们儿?是娘们,也比你娘强,劳资蜀道山,你若不赔礼道歉,劳资必取你项上人头。”
夹杂着方言的谩骂,别说唐辰听的一头懵,便是对面李三才和汪清都听的不知所谓。
不过李三才猜到问题症结,面色难看地对汪清道:
“你骂姓唐的就骂姓唐的,怎么还捎带上了秦贞素?
那娘们不像表面上那么文静,当初可是敢在先帝面前暴打兵部尚书的主。
就因当初桂西平叛时,时任兵部尚书的仇子明晚送了三天军粮,她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告了他御状。
见他一直辩解,便上手暴打了一顿,谁也不敢拦,先帝当场罢了仇子明的官,她才罢休,没事少惹她。”
汪清老脸一晒,面露尴尬:
“老夫也不知啊,再说老夫并没有没骂她,只是在骂唐辰。
老夫知这般僵持下去不是个事,只能想法激怒那个少年,让他来攻、
目测他这回带着兵不多,对上我这边这些精于水战的儿郎们,只有败北的份儿。
他败了,大人您不就更好处置了嘛?”
李三才睥睨一望,不觉有些意动。
确实,老是这么僵持着不是个事。
现在朝廷里也是对招降倭寇之事分成两派,没有一个统一意见。
他身后的幕僚和上面的人都倾向于让他先招降了,这样也是变相增加自己的实力。
挟持大功,京城里的同僚再推他入阁,便顺理成章。
只是朝廷里有一部分不愿意见到他,而这地方上又冒出这么一个唐辰,屡屡坏他好事。
汪清的方法是笨了点,但看,效果似乎很好。
甭管方法高明不高明,管用就行。
就是惹怒的对象,不是他所期望的。
“3!”
秦贞素一声厉喝,“老梆子,受死吧。”
眼见着她要下令指挥福船冲撞过来时,李三才悄悄命令漕兵调转船身,撤下挡板露出炮口,大有只要她进了射程内,便大炮直接轰沉它,然后再捉拿这些屡屡跳反的家伙。
汪清同样命令倭寇们准备迎战,虽然刺激错了对象,但只要双方能打起来,他便自信有绝对的优势。
见三条大船的势头不对,堵在两边的商船和渔船,纷纷调转方向,想要远离此地。
奈何江面虽阔可船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多船只调转不及,碰撞在所难免。
“唉哟,你们怎么向这边转呢?要向那边转。”
“什么这边,那边的,赶紧走,这里马上要打仗了。”
“夭寿了,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那是倭寇唉,我看是倭寇头子来了。”
“到底那边是官军,那边是倭寇?我看两边都有半月牙的脑袋。”
“先来的是官军,后来的是倭寇。”
“胡说,明明是那两个老头那边是倭寇,这位女将军这边是官军。”
“什么女将军是官军,你就是看人家长的漂亮,想当然认为是官军,我们朝廷有女人当官吗?还是个女将军,只有倭寇里才有女的。”
“你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那位是鸳鸯袖里握兵符的秦贞素,贞素将军,你懂不懂?”
“贞素将军?不知道,我只知道临安那边有座塔里压着一条白蛇,叫白素贞。”
“去尼酿的,我还法海呢?要不要来个水漫金山寺啊?”
“轰隆!”
好似为了迎合这声水漫金山寺,青天白日间忽然响起一道雷鸣,紧接着滔天巨浪自那三艘巨舰中间,轰然而起,然后向四周极速扩散。
许多体积小的渔船商船,受到波及下,顿时人仰船翻。
更有甚者被巨浪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摔的四分五裂。
霎时间整个江口犹如遭遇海啸一般,变得狼藉不堪。
而处在爆炸中心三艘巨舰,挂李字旗的大船自中间断裂,正在一阵惊恐喊叫中,缓缓下沉。
而那艘挂汪字大旗的倭船,硬生生扛过了巨浪冲击,船尾变船头,向着来路狂奔。
“追!”
又一次依靠没良心炮建功的福船,来不及修补被巨大的后坐力轰开的甲板,全力加速朝着倭船逃奔的方向急追,便是撞开李三才的断船也不在乎。
落入水中的李三才脑袋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想要先开炮来着,只是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然后一愣神的功夫,一块方形布包落在了甲板上。
他还没命令漕兵将那包裹拿过来看看是什么东西时,包裹突然炸了。
然后他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船自中间断裂,船桅杆折断,李字大旗豁然落入水中。
随着大旗落入水中的还有他这位漕运总督大人。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一切都超出他的认知。
这船怎么就沉了?
不等他想明白这个事,福船庞大的龙骨船身便从面前,强行闯过。
他清楚地看到船上有百十多口只穿着兜裆布的浪人,正拼命地划船。
“这条船上也有倭寇?”
他这个想法和疑问顺嘴便冒了出来,只是不知该找谁解疑答惑。
正在此时,一条舰船悄无声息地划到他的身后,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别样的语气传进他的耳中:
“总督大人,再怎么天热,咱也不能在水里摸鱼啊,您别忘了您还是大郑的总督大人呢?”
李三才豁然回头,正看到身着虎扑服饰,笑意盈盈的少年统领。
见他望过来,那少年仿若饿虎睁眼一般,目露凶光,指着他厉声喝道:
“李三才,欺诞不忠,着令入京问罪!”
李三才的脑袋彻底乱了,明明自己招降了倭寇,是少年破坏了大好的和平形式,怎么就成了‘欺诞不忠’?
只是,回应他的是一副闪亮亮的镣铐,还有东城所衙门特用的枷锁。
“唐辰,你栽赃陷害,老夫要入京告御状,老夫要去御前自辩。”
镣铐切实套在脖子上后,这位总督大人才算真反应过来。
只是这时喊什么都是徒劳,蒋阿大等人不知是栽种人彘,栽种出了经验,套住李三才后一拉一扣,竟如同捆猪一般轻松将其拖拽上船,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是挣脱不开。
唐辰蹲在李三才面前笑着道:
“我知道你想借那位老船头的人头敲开入京的门,我这多好,为你省了一颗人头,照样送你入京,你还不谢谢我?”
“我谢你八辈祖宗。”李三才怒骂一声,只是才刚爆粗口,便有一块破布堵住了嘴。
唐辰摆摆手,云淡风轻地道:“带走,押送入京,交于陛下发落。”
“呜呜呜……”李三才不甘的挣扎呜咽,只换来一只大脚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