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为什么不瞒着我呢?”
孙尚香缓缓的走到周不疑的面前,幽幽说道:
“只要你说这件事与你无关,纵然天下人都说是你杀了我哥哥,我也会只相信你一个人。”
尚香才出生不久,父亲孙坚便战死了。
长兄孙策如父,虽然他性情暴戾,但是对这个妹妹,却疼爱有加,无微不至。
孙尚香对他的感情也最深厚。
“江东瘟疫肆虐,百姓民不聊生的时候,你哥哥却只顾着横征暴敛,穷兵黩武。”
周不疑双手扶着护栏,俯视着江边的十几里军营。
“沙场点兵,决死阵前,你哥哥确实是一把好手。”
“但他那也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他带给江东的,是无尽的苦难。”
周不疑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孙尚香稍显憔悴的脸上。
十多日的绝食抗争,孙尚香实际上已是心力交瘁。
若不是有一个信念,等着周不疑救她,等着见到魂牵梦萦十年的周不疑。
或许她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于吉乃是我的弟子,他冤杀于吉,难道不该偿命么?”
“如果换了你是我,你会不会向我一样这么做?”
一连番的发问,让孙尚香陷入了沉思。
月影婆娑,将两个人罩在同一处月荫之中。
良久,孙尚香抬起头,眼眸泛着光华,深情的看着周不疑:
“你说的对!”
“我哥哥打下了江东半壁之后,早已迷失了初衷,变成了只图扩张的嗜杀狂魔……”
“就算你不动手,他迟早也会死在别人的手里。”
孙尚香生性耿直,是非分明。
即便是已经认定了周不疑便是杀她哥哥的人,依旧还能冷静分析,甚至对周不疑并无半分的怨恨。
周不疑淡淡一笑,抬起手掌,托住了孙尚香的下巴。
“你不恨我?”
周不疑略带痞帅的笑容,让孙尚香想要避开不堪=看,又欲罢不能。
“我宁可恨我自己,也不忍心恨你……”
孙尚香沉默了半晌,才微微蹙眉摇头叹息道。
“哈哈哈!”
周不疑轻轻揽住孙尚香的肩膀,与她重新回到桌前。
孙尚香急忙从桌上提起玉壶,给周不疑满了一碗美酒。
周不疑举杯一饮而尽,目光落在孙尚香的脸上:
“当世芳华,前有貂蝉,后有乔氏二娇。”
“邺城甄氏,亦可称得上旷世胭脂。”
“但唯有卿,才是艳冠群芳,绝世独立的存在!”
周不疑放下酒碗,牵住孙尚香的手:
“而卿之胸襟气度,更是可令天下男子汗颜!”
孙尚香听到周不疑对她的容颜和气质如此盛赞,心中欢喜,又娇羞无限。
抬头看去。
月光下,周不疑五官轮廓分明,自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
她自然不知道,这里面固然有十年相思之苦的因素。
但亦不可忽视的是,自从周不疑修习【神龙锻体术】之后,形如岳骨,神如龙魂。
不管是领袖魅力还是异性魅力,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你……”
“你见过貂蝉和那邺城甄氏的么?”
“我哪儿有那么好?”
孙尚香心如蜜枣,眼波流转,想要抬头去看周不疑,却又有几分羞怯。
她自小见识过大小乔,感觉也不过如此罢了,和自己的容貌相比,未必能胜出。
刚刚听到周不疑提到貂蝉和甄氏,虽然嘴上没说,内心之中,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好胜之心。
“我当然见过。”
周不疑点了点头:
“白门楼上,吕布被曹操以白绫吊死,貂蝉却被他带回了许都,因此我曾有幸见过。”
“至于甄氏嘛,攻下冀州的时候,我亦在军中,见之又有何难哉?”
孙尚香偷偷泛起眼眸瞧了周不疑一眼,又低头抿嘴笑道:
“怎么样呀?”
“她们两个……”
周不疑用手轻轻抚摸着孙尚香油亮乌黑的青丝,微笑道:
“乱世芬芳,如路边娇花,美则美矣,人尽可采之。”
“终究未若眼前人,宛若池中莲花,高洁无暇,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孙尚香听到周不疑夸赞她,芳心大悦,又给周不疑倒了几碗。
周不疑连续饮下之后,忽然又旧事重提:
“杀其兄而夺其妹,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么?”
“纵你不怨恨我,我会让你承担永世的心理负担么?”
孙尚香心中一惊,轻轻放下了酒壶。
“陛下……”
“您这话中,似乎另有深意?”
“难道我哥哥并非死在你的手里,而是别有隐情的么?”
孙策身死的时候,她不过才六七岁,还在吴郡居住。
后来迁居吴候宫之后,虽然几次询问孙权大哥身死的前因后果。
可是孙权总是含混其词,最终以事务繁忙为由走开了。
直到现在也没有告诉她完整的经过。
“我要杀你哥哥替于吉报仇,这是实情。”
周不疑点点头,缓缓说道:
“我只身前往江东,原本也是为了此事。”
“可是当我与你不期而遇,并救了你性命的时候,我还是决定给你哥哥一个机会。”
孙尚香的心中一阵紧张。
她隐约能感觉到,这里面必是一个惊天的秘密!
“给我哥哥机会?”
“什么机会啊?”
孙尚香屏住呼吸,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只寄了一封书信给你哥哥最亲近的人,劝他替我杀了你哥哥。”
周不疑淡淡一笑,坐在石墩上抬头看着站在身旁的孙尚香:
“不过我运气很好,而你哥哥的运气差了些。”
“书信一到,你哥哥那个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便很乖的奉我之命对你哥哥动手了!”
“要不然的话,你哥哥号称小霸王,勇武非凡。”
“又怎么会被区区两个家丁暗算致死呢?”
孙尚香花容失色,惊呼道;
“难道我哥哥是被他的手下人所杀的吗?”
“那又是谁?”
孙尚香的脑海之中,连续把昔日哥哥手下最信任的人过了一遍。
“太史慈?”
“我听说太史慈曾是我哥哥的死敌,后来被我哥哥活捉俘虏之后,不得以而归降。”
“我哥哥钦佩他的武艺,对他甚是重用。”
“他心怀怨恨,要杀我哥哥报仇,也在情理之中。”
周不疑端起酒碗,摇了摇头,一饮而尽:
“太史慈乃东海悍将,堂堂大丈夫,岂能作出这样的事?”
孙尚香又问道:
“既然不是太史慈,难道是周瑜么?”
“周瑜和我哥哥义结金兰,算得上是我哥哥最信赖的人了!”
“如果他有心害我哥哥,我哥哥自然是防不胜防。”
孙尚香最看不惯周瑜盛气凌人,狂傲自大的样子。
周瑜同样对她也既畏惧又厌恨。
“周瑜?”
“亦不是。”
周不疑再次摇了摇头:
“自太史慈阵亡逍遥津之后。”
“江东真英雄,也就剩下周瑜一个人了!”
“他对你哥哥的忠心,日月可鉴,又怎么可能会害他?”
孙尚香愈发的困惑了。
“我哥哥最亲近的人……”
“难道是韩当、黄盖、程普他们三个么?”
“不应该呀,他们都是我爹爹的老部下,跟随我二哥至今已历三世,忠心耿耿。”
周不疑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
“你也不必乱猜。”
“你不妨去想想,你哥哥若死了,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孙尚香的心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