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怎么知道那批粮草之中,隐含着伤寒之病?”
杨修惊愕的看着周不疑,不解的问道。
“为何?”
周不疑淡淡一笑:
“难道你不知道,当初在江东为百姓祛除伤寒病症的于吉,乃是我的挂名弟子么?”
周不疑的话音刚落,伴随着响亮的笑声,忽然有个童稚之声从军帐外响起:
“就……就是!”
“不但于……于吉是我师尊的弟子。”
“就连善治疑难杂症的华……华佗和张仲景,也是出自我师尊的门下!”
声音清脆,满是童子音。
可是却结巴的十分厉害,听起来让人感觉很累。
但另一个声音却极为简洁明快:
“千里之遥,可算是回来了!”
“你这么不经通报便直闯主公的军帐,不怕主公怪罪么?”
呼!
军帐的门开处。
前面一个七八岁的童子,后面跟着个俊朗书生,两个人走了进来。
“弟子拜见……拜见师尊!”
前面的童子径直到了阶下,双膝一屈,跪在了周不疑的面前。
“臣未经通报,擅闯军帐,还请主公恕罪。”
身后的书生彬彬有礼,但眉宇之间,透着高傲。
周不疑看到这两个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嗯!”
“你们总算回来了!”
“恕你们无罪!”
旁边的黄忠哈哈大笑道:
“小结巴!”
“数月不见,你说话还是这么不利索!”
“难怪主公说你:‘期期艾艾,总是邓艾’呢!”
归来的这个少年,正是奉了周不疑之命,跟随蛮人前往南疆,帮助南蛮王孟获祛除瘴疫的南阳邓艾邓士载!
而跟随在邓艾身后的书生,自然就是后来持周不疑的书信赶赴南疆寻找邓艾的荆州士族马家五常之末。
马谡马幼常了!
法正、黄忠、赵云等人,看到邓艾和马谡归来,满脸的喜色,就知道主公的计划,已经完成。
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其中的究竟。
但偏偏杨修就站在阶下,多有不便之处。
“陛下,神医华佗和张仲景,是您的……”
“也是您的弟子?”
杨修睁大了眼睛,一颗心似乎掉进了深渊!
他在江东和华佗闲谈的时候,华佗确实提到过自己和张仲景曾经受过同一个高人的指点。
但杨修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人就是年纪轻轻的大乾皇帝周不疑!
而杀死华佗的,却是自己的主公曹丞相……
邓艾翻眼看着杨修,嘻嘻笑道:
“这你就该明白,为何我师尊能知道那批粮草之中,含有伤寒之症了吧?”
“那些病症在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看来,感染者九死一生,十分致命。”
“可是在我师尊的眼里,却幼稚的不值一提!”
“纯纯是我师尊玩剩下的!”
“司马徽坐井观天,竟然以如此幼稚的办法来坑陷我江夏兵马,简直可笑!”
他的口吃,越是兴奋或者紧张的时候,越是厉害。
这会面见过师尊周不疑之后,情绪归于平淡,反而是很少口吃了。
“周……”
“陛下!”
杨修躬身行礼,额头上的汗珠,如细雨般沁出肌肤。
他暗暗后悔,早知道如何,便不该来江夏一趟了。
“程昱、陈群等人,自然知道曹丞相所杀的华佗,就是周不疑的弟子了。”
“却故意不说破,让我来江夏送死!”
“这些人,忒也阴毒了些吧!”
“简直拿我如傻子般戏耍……”
杨修虽然后悔,但既然来了,还是得尽力一试:
“既然陛下懂得伤寒病症的医治办法,还请陛下慈悲为怀,救我赤壁四十万曹军性命。”
“杨修代表曹丞相,深感陛下的大恩。”
杨修站在阶下,恭敬的向着周不疑行了三个大礼。
“哈哈哈!”
一向沉稳内敛的周不疑,忽然放声大笑!
就连向日跟随周不疑许久的赵云和黄忠、文聘等人,听到周不疑的笑声,也不禁一惊。
这笑声中,竟带着无限的悲怆苍凉之意!
“慈悲?”
“这个时候,你家曹丞相想起‘慈悲’来了!”
周不疑忽然顿住了笑声,目光如电,射在杨修的身上。
“他派许褚持刀来取我首级的时候,可曾想过慈悲为怀?”
“颍川士族火烧我府邸的时候,可曾想过慈悲为怀?”
周不疑身形一晃,已经下了台阶,到了杨修的面前。
杨修只觉有一股如山岳般的厚重之力覆压而来,令他胆战心惊,甚至不敢抬头和周不疑对视。
“我若以德报怨,天下又何以报德?”
“你家曹丞相曾有名言传于天下:宁他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他。”
“我亦有一言,你可牢记,回报你家丞相:我虽不负天下人,但若有人负我一分,我必十倍报之!”
“不要以为我只杀了于禁和夏侯懋,就算了报了私仇了!”
“江东杀我甘宁部卒,我先后杀其徐盛和吕蒙。”
“更何况你家曹丞相要杀的人是我?”
“你颍川士族,所烧的是我的府邸和我的弟子?”
周不疑的笑声中,带着残忍和凌虐。
即便是赵云等自家将领,也被那杀伐之气震慑,心脏骤然急剧的跳动,难以自控。
杨修经不起周不疑龙虎之相,颤声变色道:
“难道……”
“难道陛下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四十万大军遭受疫病之害而见死不救么?”
周不疑缓缓回身,又到了军案前,淡淡的说道:
“办法?”
“想要我出手相救?”
“可以!”
杨修喜出望外,急忙追问道;
“请陛下指条明路,我禀明丞相,必定全力以赴!”
周不疑用手指了指堂下两旁站立的文武众将:
“天下江山,我予取予夺!”
“天下百姓,不当我的臣民,就是我的敌人!”
“联盟?”
“只有弱者,才会彼此结盟,互相依存。”
“只要你曹丞相肯俯首称臣,来我军帐中和他们并排侍立,听我号令。”
“则他的部下,就是我的臣民,我自然不会置之不顾,任凭他们遭受疫病的侵扰。”
周不疑袍袖一挥:
“若他做不到,那就不必再指望我出手相救。”
“送客!”
逐客令一出,还没等杨修反应过来,左右两个守帐卫士上前架住他,推出了军帐。
“原来丞相和周不疑之间,有这么多的仇恨……”
“我久在许都,竟然懵然不知?”
杨修直到被推出了军营,才慢慢回过神来。
“这周不疑杀人连眼睛都不眨,我还是从速离开为上!”
“万一他后悔了,杀我如同碾死小虫般简单……”
杨修跨上战马,连随从都顾不上,沿着官道往赤壁方向猛冲了下去。
“疫病?”
“我还是先保住自己这条命再说吧!”
“或许……”
坐在马背上的杨修,脑海中灵光一闪!
“哈哈!”
“周不疑虽然聪明,终究还是百密一疏,偏偏又碰上了我这个过耳不忘的奇才!”
“没有了张屠户,就吃带毛猪不成?”
“你不是说过,这些粮草,出自襄阳水镜山庄么?”
“那司马徽必有解救之法!”
一念及此,杨修顿觉十分轻松。
马鞭如雨点般落在马背上。
战马四蹄如飞,踏起烟尘,消失在大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