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雏先生?”
满宠的目光,转向了站在一边的庞统:
“丞相的信中,也曾提及先生,还说只要先生但有所求,我须尽力相帮。”
“为何先生归来襄阳,不来与我相见,也不曾回归庞府,却直接来了这水镜山庄?”
“难道先生回襄阳并非是为了替丞相办事,而是另有目的不成?”
满宠似笑非笑,话语之中,满含机锋。
“咳咳……”
庞统虽然足智多谋,也不免有些紧张。
他最担心的,还是和水镜沾上关系,牵扯到曹营疫病那件事上。
虽然水镜以毒粮坑害周不疑,以及他离开曹营之后曹营染病的事他并不十分清楚。
但既然粮草是从周不疑的军营里流出,又转入了曹营,那此事九成九乃周不疑之计了!
智毒双绝周不疑的手段,他这个被月旦评老人排在毒士榜第一位的人物,还是得甘拜下风……
“哪里,满大人误会了。”
庞统装出一副谦逊的样子,到了满宠的面前躬身行礼,陪笑说道:
“我奉了丞相的军令,赶回襄阳筹措军粮,并督促尽快完成战船的打造。”
“因寻觅叔父庞德公不见,料想是在这里,便径直来了水镜山庄。”
“所以未曾先去刺史府拜见大人,实在是因为在下素知赤壁军中缺粮,急如星火,片刻耽误不得。”
“故而先来办理筹粮之事,待有需要满大人协助之时,再去拜见大人。”
满宠冷笑着点了点头:
“但愿凤雏先生心口如一,能全心全意为丞相效力。”
“若有需要下官之处,只管开口。”
庞统连声称谢,退在一边。
满宠转头看着水镜先生:
“先生以毒粮送入我曹营之中,所为者何?”
“我主公曹丞相入住荆州以来,仰慕先生之才,对先生礼敬有加,可从无半分失礼之处!”
“为何先生要联合周不疑,坑陷我主公?”
庄门外,一阵人喊马嘶,金铁交鸣之声。
似乎有重兵到来,已将山庄围堵的水泄不通!
原本舒缓的内堂里,瞬间变的气氛压抑,杀气腾腾!
“大人误会了,贫道怎会和周不疑勾连?”
“那批粮草之中,确有奇毒,不过是贫道送往江夏周不疑军中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周不疑拒绝不受,又命人送回襄阳。”
“阴差阳错的又被曹丞相派人掳掠到了赤壁……”
“大人若不相信,他们几位可以作证。”
说话之间,水镜先生用手指了指黄承彦、庞德公和蒯越三人。
直到此时,才倏然发现,刚刚在席上的黄承彦,踪迹不见。
智压荆州二十载,水镜还是第一次感觉如此的窘迫尴尬。
“额……这个么……”
庞德公肥硕的身躯颤抖着,想要说话,可两个嘴唇似乎瘫痪了,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毒杀曹营?
如果这个罪名坐实了,莫说水镜山庄保不住,只怕这荆州三大士族都得株连灭门!
窝在桌底下的黄承彦,本就因为女婿诸葛亮投靠了刘备和曹丞相为敌而战战兢兢。
又惹上了这事,心中更加的惊恐,蜷缩在桌下,浑身打起了摆子。
当啷啷……
躯体碰着桌腿,桌子如同地震了一般,桌面上的酒菜乱作一团。
满宠身后的两名亲兵上前撩起桌围,如拖死狗般将黄承彦拖了出来。
“荆州名士,如此风度的么?”
满宠看着浑身颤抖,衣襟湿透的黄承彦,鼻子里冷哼着嘲讽道。
还好蒯越久在官场,算得上沉稳冷静,上前躬身说道:
“水镜先生所说,句句属实。”
“我们的本意,是把这批粮草送入周不疑的军中,让他们感染疾病,上不得马,挽不得弓。”
“好助丞相趁势剿杀周不疑。”
“只是为何这批粮草在江夏稍作停留之后,又返回了襄阳,我等委实不知……”
满宠哈哈大笑,看着蒯越和水镜说道:
“委实不知?”
“你们的运粮官,你们的粮草,你们‘委实不知’,那又有谁知道?”
水镜心中一阵绝望。
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周不疑的可怕:
“此人用计毫无疏漏!”
“若是用别人作运粮官,我还可以狡辩三分,推脱干净。”
“郭俢乃是我隐藏在庄子里的人物,以满宠的精明,很有可能早已察知了!”
“如今郭俢已死,还有谁能替我分辩澄清?”
“郭俢……”
“你为何不早死!!”
水镜叫苦连天,对郭俢恨之入骨。
“水镜徐先生,无需多言。”
满宠淡淡一笑:
“山庄之外,已有两千铁骑替先生护卫家园。”
“还请先生立刻前往赤壁军中,为丞相解除疫病之困。”
“不管处于什么原因,若先生能手到病除,我怕料丞相惜才,也不会将先生如之何。”
满宠说话间,脚步移动,已向庄外走去。
“这……”
水镜想要推脱,但自知绝无可能。
额头上的汗珠子,滚滚落下。
“容贫道稍作收拾,然后便随大人前往。”
水镜和众士族送满宠下了堂口,这才说道。
满宠点了点头:
“以一刻钟为限。”
“若先生一刻钟后还不出庄的话,请恕下官无礼,要亲自带兵入庄请先生了!”
满宠说完,扬长而去。
……
“先生对丞相军中之病,可有把握么?”
等回到堂上,庞统忍不住开口问道。
水镜目光呆滞的望着堂中的庭柱,一片茫然。
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粮草果真是原封未动的被曹军劫去曹营的,我有把握手到病除。”
“可是……”
水镜抬头看着天花板,苦恼的摇了摇头。
刚才满宠曾说,如今曹营之中那些染病之人,开始高烧不退。
可是这并非是他在粮草中置毒该有的特征啊!
到底是满宠传达讯息有误,还是粮草已被周不疑动过了手脚?
“贫道怕的是……”
“周不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移花接木,借刀杀人啊!”
庞德公和黄承彦对望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齐声问道:
“借刀杀人?”
“杀谁?”
水镜花白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举目望着江夏的方向:
“杀的是贫道,更是你们荆州士族!”
“凡是开罪过他的人,没有人能免于他的报复!”
素来面如平湖,喜怒不形于色的水镜,此刻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畏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