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兰嫁到丁府的第一天,天还有没亮呢,孟兰就由两个小丫头搀着坐上软轿由掌房大丫头和主事妈妈陪着, 去拜见长辈,说是府上的长辈太多,如果不早点去,今天一天还恐怕拜不完呢,首先得去拜见老太公,刚到堂下,就见一位姨娘早早立在大院门前,“太公有话,一切礼数全免,从今日起少奶奶当家。”说着递上一个红木方盘,盘中 红绒布上摆着一根像筷子那么粗细长短的金钥匙,孟兰心想这就是所说的权柄吧。没等她抬头说话,那个姨娘一转身早就没有影儿,孟兰只好下了软轿原地对大庭院跪拜,“谢太公。”
起身后,早有一个婆子引着她们到了议事堂,刚一进大堂还没向四周仔细打量呢,孟兰就发现大厅偏廊纱窗内好像都坐满了人,孟兰暗之惊诧,这一大早的这么多人等在这里干个啥呀?是等着向自己来禀报事务的?哼!不用想就立刻明白,一定是那些多事的长辈奶奶婆婆们在这里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心想这丁府咋这没有规矩?这商贾人家就是不行,哪有一上来就给晚辈自己这个掌家的大少奶来个下马威的?这丢脸的哪是自己的脸面,这可是丁府的脸面?自己要不立个威,将来会让她们的吐沫星淹死,看来这丁府人多事杂,以后少不了麻烦自己。
那婆子引领着孟兰在大堂上坐下,自己退后站在一旁,好在陪嫁的奶妈也过来站在身后,走过来,附耳说了几句,孟兰一点头,对那个婆子说,“有请掌房大管家前来说话。”只见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先生垂手进来见礼,那婆子道,“挑要紧的事说来。”那个大管家说是今年风调雨顺,大丰收。但是有十来户人家遭了灾,各户只收了一点黄豆,蚕豆那么几袋,大约有三四百斤,现在就在大院外听候!孟兰终于开口发话,“那几袋豆子就记账入库吧!谢谢他们一年的辛苦。”又问那个大管家,“这一户佃户一年的种子生活费用,大概几多?”那个大管家说了一个数字,孟兰想了一会,“到库中支多少多少钱粮,派分给受灾佃户度日,不要影响到来年的耕种!”大官家立即派人下去办,不一会有人来报说是那十来户佃户要前来磕头谢恩,孟兰发话啦,“都免了吧,事儿忙着呢,都打发了吧。”
转身又向大管家要来丁府家居流水看了看,“这几年好像没有涨月例吧?”那大管家是一愣,好像没听明白,转念一想,马上就明白了,“这不前几年收成都不太好,今年可是大丰收。”孟兰听了点点头,“那就各院都长一成月例吧。”话才刚说完只听两厢纱窗内传来稀稀索索的响动。孟兰对着奶妈说,我这就写一个条呈,你拿去禀报老太爷!”说完写好条呈,把那个条呈封好递给奶妈,才不到一会功夫,奶妈就回来了,低声对孟兰说,“那主事大丫头说了,老太爷知道了。”孟兰看着那个没有拆封的条呈,对那个婆子说留底备案!
孟兰翻了翻家居流水,那花费最多的是车马费,美其名曰去拜佛许愿,而且今天天不亮,就已经排上号,一直排到晚上掌灯,这些奶奶们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吃斋念佛,非要到外面上什么庙会?管她们是谁惯的?开源节流,先从这下手!想都没有想,“从今日起,各院的车马费不用再从公费中提了,公事例外,就在家庙中拜佛许愿作法事吧!有事外出派车的先拿五十两银子做费用,老太公和大奶奶处不在此例!”说完又写了一个条呈,封好递给奶妈,“送太公处,不用想,又是那句,太公知道啦!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那就是同意了呗,看样子太公不打算管这院子的这些烦心事,都推给自己了。孟兰心想,我也不出门,也不用派什么车,才不花这冤大头,只听两侧纱窗内一阵桌椅的挪动。
孟兰只见十几个小丫头抬着一张八仙桌放在自己面前,几十盘热气腾腾的菜品端了上来,看样子想让自己在大清晨寒气中进餐?孟兰看都没看一眼,那家里小米红枣粥还冒着热气呢,对那主事的大管家说了声,“从今个起,有事到东花院禀报!“然后坐着软轿回东花苑。这丁大少奶奶第一天主事又涨月例又砍费用的,还把丁府几辈子的规矩都改了,有事到她新房禀报。那大管家,一听心里也挺高兴,省的日日在这里禀报,那些闲的慌的奶奶婆婆们,一大清早赖觉都不眯赶紧赶晚地跑到这廊房沙窗后听事,然后叽叽呱呱净找事儿挑刺找毛病寻不自在,这下可好?总不能跟到孙媳妇窗下去听墙根儿吧?有那脚快的立马把重孙媳妇丁少奶奶孟兰第一天一大早的事儿并报给老太爷,老太爷眯着眼倒在软床上哼着昆曲,心里直给掌家的丁少奶奶立个大拇指,不亏为积善人家的掌门人,以善为重,以德服人。
新婚的第二天,大头午,那个新郎哥如约坐着软轿由四个老妈子抬着来到东跨院小花厅他的新房大四合院,还未见人呢,一股子极特殊的香味儿扑面而来,那新郎哥斜靠着被褥坐着,孟兰这才看清,清瘦的一片黄脸,颧骨高高的鼓起,脸上就没多少肉,接近四十多岁吧,那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尖尖的下巴,皮笑肉不笑,露着一嘴的黄牙看着她,看一下这新郎哥,算是一个非常帅气的公子哥,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方方正正的嘴就是一脸的倦气,懒洋洋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精神,说起话来压根就没有底气,像一只小猫咪在懒唧唧的哼叽着。
孟兰捧上一杯热茶,那个新郎哥看都没看一眼,接都没接,就没有打算喝的意思,用那冰凉的手拉着孟兰柔软温呼呼的小手,是翻过来倒过去看了许久,孟兰低头看着她丈夫她的男人那双手,刷白没有一丝血色,冰凉,手背上爬满了青筋血管,就像一条条弯曲的蚯蚓,只是包裹着一张皮,公子哥转身从一个婆子手里拿过一个大红缎子包着的小包裹,放在孟兰的手中,然后紧闭着双眼,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晃动着脖子,双手锤了锤腰,摇摇晃晃还没起身,一个婆子上前把他抱起,由四个婆子抬着,从进屋到离开也就不到十几分钟,未说一言,就这样可能回去抽大烟炮去了吧。梦兰打开那个布包一看,四四方方纯金打造的一个匣子,打开匣子盖儿一看,里面装着四个小金盒子,每个小金盒子里都有一方刘关张的玉印,孟兰深深地喘了口气,唉!自己千里迢迢嫁到此地,充其量就是他们丁家的一个管家婆?他们祖孙二人把所有的事都推到自己身上,自己去亨清福快活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