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逗逗刚要抬脚跨进奶茶摊，后颈突然被阴飕飕的风灌了个正着。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鬼市管理员那身靛青长袍的寒气，比冰镇酸梅汤泡过的秤砣还沉。
\"张老板这是要润喉？\"管理员的声音像砂纸磨棺材板，\"鬼市规矩，活人进三摊以上，得交通行税。\"他枯瘦的手指在张逗逗面前虚点，指甲缝里渗出暗褐色的血渍，\"二十枚鬼市币，现金结算。\"
林小跳刚把鼻尖从奶茶杯口抬起来，闻言差点呛到：\"我们昨天才交过！\"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管理员袖中滑出个青铜算盘，珠子碰撞声像催命符，\"鬼市的规矩，就像吊死鬼的舌头——说长就长，说变就变。\"
张逗逗摸了摸裤兜，里面就剩三枚泛着幽光的鬼市币。
他眼睛一转，吐槽眼突然发烫——这是要触发灵体吐槽模式的征兆。
他清了清嗓子，盯着管理员发灰的嘴唇：\"您这算盘珠子，该不会是用前朝考生的牙磨的吧？
我听说以前秀才考砸了，怨气能把砚台啃出坑......\"
管理员的脸当场拉得比吊死鬼的舌头还长。
他抬手按住太阳穴，指节咔咔作响：\"张老板莫要耍嘴皮子，我这鬼市管理员当得比你活的年岁都长。\"他突然凑近，眼白里爬满血丝，\"再废话，连你那瓶'驱魔喷雾'一并没收。\"
张逗逗后槽牙一咬——那瓶喷雾是他用二锅头兑辣椒水攒的，喷过三只厉鬼两只狐仙，比亲儿子还宝贝。
他正想硬扛，林小跳已经拽了拽他衣角，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红布包。
\"管理员大人，我们有笔好交易。\"她晃了晃布包里的小铃铛，铜铃表面刻着北斗七星，\"这是从往生客栈收的'驱梦铃'，能让恶鬼做噩梦，比您这算盘好使多了。\"
管理员的目光终于从算盘上挪开。
他捏起铃铛晃了晃，铃声像冰锥扎进耳膜，却让他浑浊的眼睛亮了几分：\"倒有点意思......\"
\"但得先过个小考验。\"他突然把铃铛塞回林小跳手里，\"找到失踪的李掌柜，他掌握着鬼市密钥的线索。
找到了，税免单，铃铛归我；找不到......\"他笑了笑，\"你们的命，归鬼市。\"
张逗逗望着管理员转身消失在灯笼影里，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合着是真人版找你妹啊？
鬼市这么大，上哪扒拉个大活人......\"
\"活人？\"林小跳突然举起手里的阴阳计算器——那台掉漆的诺基亚突然屏幕闪烁，\"李掌柜早死了十年，现在是只滞留鬼。\"她戳了戳屏幕上跳动的绿点，\"灵力波动在西边，废弃茶馆附近。\"
呆头扒着林小跳的肩膀，盯着屏幕\"啊\"了一声，手指往西边指。
三人顺着青石板路绕了七八个弯，终于在巷尾看见座褪色的茶馆。
朱红门楣上挂着块木牌，墨迹斑驳的\"禁止活人进入\"在风里晃荡。
张逗逗扯了扯衣领：\"小跳你确定？
我这活人进去，怕不是要被当早点蒸了。\"
\"怕什么？\"林小跳踹开半掩的门，\"你可是能和厉鬼讲段子的主。\"
门内的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正中央的八仙桌旁，坐着个穿靛蓝马褂的中年男人。
他面前摆着半碗凉透的茶，茶盏里漂着片枯叶，像极了他灰白的脸。
\"你们是......\"李掌柜的声音带着空瓮似的回响，\"活人？\"
\"活的，热乎的，还能帮你解决麻烦的。\"张逗逗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瞥见桌下堆着几摞泛黄的借据，\"欠债了？
鬼市的高利贷？\"
李掌柜的肩膀猛地一颤：\"他们说我私藏密钥，要把我困在鬼市当替死鬼......\"他突然抬头，窗外的月光照出他眼白里的红丝，\"他们来了！\"
茶碗\"咔\"地裂开。
房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七道黑影从墙角爬出来——青面、獠牙、指甲长过指节，最前面的那个脖颈歪成一百八十度，舌头拖在地上滋滋冒青烟。
\"小跳！\"张逗逗抄起兜里的喷雾就冲，\"谈判交给你，驱鬼我来！\"
\"张逗逗你讲点义气！\"林小跳骂着，却已经翻出李掌柜的借据，\"李老板，我可以帮你债务重组，利息砍到......\"
张逗逗哪管这些？
他对着最前面的青面鬼就是一通猛喷——辣椒水混着二锅头的辛辣味炸开，青面鬼捂着眼睛满地打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后面的鬼被呛得直往后缩，唯独那歪脖子的首领不为所动，咧开嘴露出尖牙：\"就这点手段？\"
\"啊——！\"
呆头突然冲上前，哑巴嗓子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
房梁上的瓦片稀里哗啦往下掉，歪脖子首领的脑袋被震得更歪了，差点从脖子上掉下来。
张逗逗眼睛一亮，抄起桌上的油灯就砸过去——火舌舔上首领的破斗篷，瞬间烧出个焦黑的窟窿。
\"跑！\"他拽起李掌柜就往门外冲，林小跳抱着借据紧跟在后。
等他们跑到巷口，回头看时，茶馆里的火光已经把夜空染成了暗红色，恶鬼的惨嚎混着茶香飘出来，比奶茶摊的甜香带劲多了。
\"谢......谢谢几位。\"李掌柜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密钥是块青玉佩，藏在鬼市中央拍卖行的保险箱里。
可那地方......\"他咽了口唾沫，\"连管理员都进不去，有活人和厉鬼双重看守。\"
张逗逗摸着下巴：\"合着是密码锁坏了，钥匙还在锁眼里？\"
林小跳戳了戳他腰眼：\"先想怎么脱身吧——\"她指了指巷口，管理员带着几个鬼差正往这边走，灯笼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那算盘珠子响得我耳朵疼。\"
张逗逗盯着管理员越来越近的身影，突然咧嘴一笑：\"拍卖行不是要竞拍者吗？
咱们弄身行头，装成来买宝贝的......\"
\"你疯了？\"林小跳瞪圆眼睛。
\"没疯，就是有点飘。\"张逗逗拍了拍她肩膀，\"再说了，咱们连厉鬼都能喷跑，还怕几个看门的？\"
他话音刚落，管理员的声音已经飘了过来：\"张老板——\"
张逗逗迅速把李掌柜推进旁边的杂物堆，冲林小跳使了个眼色。
林小跳秒懂，举起驱梦铃晃了晃：\"管理员大人，我们找到李掌柜了！
不过......\"她拖长声音，\"这铃铛您确定现在要？\"
管理员的脚步顿了顿。
张逗逗趁机拽着两人往反方向走，手指悄悄勾住林小跳的手腕——拍卖行的方向，灯火通明得像座金銮殿，牌匾上\"万宝阁\"三个大字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呆头，\"他压低声音，\"等会装成哑巴侍从，记得多'啊'两声。\"
呆头歪着脑袋\"啊\"了一声，不知道是答应还是疑惑。
林小跳翻着白眼，却已经开始翻包找能伪装身份的行头。
远处，管理员的算盘声越来越近，而拍卖行的大门正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货物\"——其中，就有那块藏着秘密的青玉佩。
张逗逗摸了摸兜里的辣椒水喷雾，嘴角翘得像偷到腥的猫。
他突然想起巷口那个戴斗笠的身影，想起影子里发亮的铜钱。
不过没关系，等进了拍卖行，所有的秘密......都得给他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