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里路程,在他全力奔行下,不到一个时辰便已跨越。
当他再次停下时,已身处那片巍峨山脉的脚下。
巨大的白玉石碑上“月华宗”三个字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那条蜿蜒而上的白玉阶梯,如同一条通往云海深处的天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山门处。
值守的弟子目光锐利,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林枫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灵力波动调整到与身上服饰残留气息相近的、属于月华宗外门弟子的水平,同时微微低下头,让帽檐的阴影遮掩住自己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微红。
他迈步上前,朝着山门走去。
“站住!”
一名值守弟子抬手拦住了他,语气公事公办。
“身份令牌?”
林枫心中微凛,但面上不动声色。
他从名为赵明的弟子身上搜出的储物袋里,取出了一枚巴掌大小、触手温凉的玉牌,玉牌正面雕刻着弯月,背面则是一个“外”字,下面有着细小的符文编号。
他将令牌递了过去。
那值守弟子接过,注入一丝灵力查验。
玉牌上的弯月标记微微一亮,与山门旁一块检测石碑产生细微共鸣,确认无误。
值守弟子将令牌递回,随意地扫了林枫一眼,看到他袍角沾染的些许尘土,实则是林枫故意弄上以显得风尘仆仆,皱了皱眉。
“赵明?你不是和陈锋师兄下山办事去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陈师兄呢?”
林枫早已准备好说辞,压低声音,模仿着赵明那略带怯懦的语气:“回师兄,陈师兄还在余城,与城主府进一步对接监视事宜。”
“他让我先回来,将一些初步情况禀报给执事长老。”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值守弟子不疑有他,挥了挥手:“进去吧,动作快点,这个时间点别在主要道路上逗留。”
“是,多谢师兄。”
林枫接过令牌,微微躬身,随即迈步踏上了白玉阶梯,正式进入了月华宗的山门。
一踏入其中。
周围的灵气浓度骤然提升,但也带着一股子清冷的疏离感。
沿途能看到不少穿着同样月白长袍的弟子来往,有的行色匆匆,有的三三两两交谈,偶尔投来打量目光,但见林枫穿着外门服饰,低着头快步行走,便也失去了兴趣。
林枫按照从赵明口中逼问出的信息,以及沿途观察的路标,朝着外门弟子活动的区域走去。
因为阿祖就是一个普通人,所以看押的地方也不严。
林枫目光快速扫视着路线,穿行在月华宗外门区域。
这里装扮的还算不错。
虽是杂役区。
但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随着时间。
沿途遇到的弟子渐渐多了起来,林枫始终低着头,凭借身上这套“虎皮”和刻意模仿的灵力波动,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次可能的盘查。
根据那两名弟子的供述,关押阿竹的禁闭室位于杂役区边缘,一处相对独立的破旧小院。
那里通常用于惩戒犯错的杂役,看守力量确实不强,只有一名外门弟子轮值,毕竟在月华宗看来,一个毫无修为的小丫头,根本不值得大动干戈。
越靠近杂役区,环境越是杂乱,遇到的弟子身份也越低,多是些步履匆匆、面带倦容的杂役。
林枫心中稍定,看来信息无误。
他拐过几个弯,一座以青竹围拢、显得有些荒僻的小院出现在眼前。
院门虚掩着,门口并无人看守。
林枫眼神一凝,灵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悄然蔓延进去。
院内只有一间简陋的瓦房,房门上挂着一把硕大的铜锁。
而在房门旁的台阶上,一个穿着月白长袍的年轻弟子正背靠着墙壁,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身旁还放着一个空了的食盒,显然是值守无聊,偷懒睡去了。
林枫心中冷笑,月华宗的傲慢与松懈,在此刻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他并未立刻行动,而是耐心地以灵识仔细探查四周。
确认附近并无其他隐藏的暗哨或预警阵法后,他如同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滑入院内,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他径直来到那名值守弟子身前,对方依旧毫无所觉。林枫出手如电,一指精准点在其昏睡穴上。
那弟子身体一软,彻底陷入沉睡,没有几个时辰绝难醒来。
解决了看守,林枫快步来到房门前。那把铜锁在他眼中形同虚设,他并指如刀,微不可察的灵力附着其上,轻轻一划。
“咔哒。”
锁芯内部结构被瞬间破坏。林枫取下铜锁,轻轻推开了房门。
“吱呀!”
老旧木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些许天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尘土气。在角落的一堆干草上,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双手抱膝,脑袋深深埋在膝盖里。
正是阿竹。
她身上还是那件被抓时穿的粗布衣服,此刻已是脏污不堪,甚至还带着些许干涸的血迹和脚印。
听到开门声,她瘦小的身体猛地一颤,抱紧膝盖的手臂收得更紧,却没有抬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受惊过度。
看到她这副模样,林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与暴怒交织翻涌,眼中的红芒险些再次失控。
他强压下翻腾的杀意,快步上前,蹲下身,用尽可能轻柔的声音唤道:
“阿竹...”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那蜷缩的身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
脏兮兮的小脸上,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当她看清眼前之人确实是林枫时,那强撑起来的坚硬外壳瞬间破碎。
“林…林枫哥?!”
阿竹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她眼眶里滚落,但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有瘦弱的肩膀在不住地耸动。
林枫心疼至极,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和污渍,声音愈发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