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摄过赤红晶核,感受着其中狂暴的火龙精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个你不能吃,得留给离月,现在她的金乌圣火正需此物淬炼。”
晶核被小心收起,与盘龙木芯分列两处,远处还有其他的宝贝,显然也是有了‘主人’。
这时候焚天炉内骤然腾起九道金焰,化作一只浴火展翅的虚影。
离月金瞳流转,三千羽翎虚影如流霞般颤动,她歪着头轻笑,尾音带着金乌特有的清越:“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无名居然舍得给我留宝贝?可不像你的风格。”
苏无名指尖划过炉壁,混沌气勾勒出禁锢阵纹,头也不抬道:“当初说过要带你吃香喝辣,倒是某人三天两头掀炉盖,想把我的丹房烧个通透。”
“还不是你满嘴跑火车!”
离月周身金焰猛地暴涨,焚天炉轰然震颤:“说什么重塑肉身,结果想把我炼成双休炉鼎!要不是我早有防备……”
“冤枉!”
苏无名突然抬眸,眼底混沌气翻涌着戏谑:
“我明明说的是‘睡服’——陪你月下对酌,醉卧星河,你想到哪儿去了?”
金乌虚影骤然僵住,尾羽不自然地抖了抖,转瞬化作漫天星火:“谁、谁信你的鬼话!”
她恼羞成怒地消散前,还不忘扔下一句:“等我恢复全盛,定要把你丢进丹炉好好烤一烤!”
苏无名望着消散的金焰,指尖轻点炉壁:“行了,别装了,等以后给你找到合适肉身,带你去天机阁烤……”
他话音未落,炉内突然炸响一声闷哼,惊得角落里啃矿石的胖墩浑身一抖。
……
胖墩委屈地抱着爪子,第三目贼溜溜地扫过堆积如山的灵草矿石,试探着开口:“那…那株九千年的‘星纹月见草’总可以…”
话未说完,那株缠绕着星月光华的灵草已被混沌气裹挟着飞到苏无名手中。
“想都别想!这东西可是很珍贵的,疗复神魂有奇效。”
苏无名瞪了它一眼,将灵草小心翼翼地封入寒玉盒,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剩下的,按老规矩:能吃的归你,炼器的归我,灵草丹药三七分账。”
他指尖连点,混沌气瞬间化作无数分拣傀儡,将小山般的物品迅速归类。
胖墩顿时来了精神,扑向一堆灵气四溢的矿石灵果,大声喊道:“主人放心!胖墩办事,童叟无欺!”
它大口吞噬着蕴含金精之气的矿石,利齿与金石摩擦出耀眼火花,肚皮上的金纹肉眼可见地明亮起来。
可它的爪子却“不经意”地将几颗香气诱人的“朱果”扒拉到身后阴影里。
“童叟无欺?”
苏无名冷笑一声,屈指一弹,一缕涅盘火如离弦之箭,精准地点在胖墩藏匿朱果的影子上。
果子瞬间焦黑,散发着刺鼻的糊味:“这‘地脉火枣’少了一颗,我就把你挂镇魔殿旗杆上风干三年!”
胖墩浑身金毛炸起,忙不迭吐出烤焦的枣子,讪笑道:“意外!纯属意外!主人神目如炬…”
它赶紧埋头苦“吃”,再不敢耍任何小动作。
洞内只剩下咀嚼矿石的咔嚓声和混沌气分拣物品的细微嗡鸣。
半晌,胖墩吞下一块磨盘大的玄铁精,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金瞳却望向洞外漆黑的夜空,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主人…天机阁这次吃了大亏,死了个林墨,圣子圣女也差点栽了…他们会不会派更厉害的老怪物来?比如…那些闭关的星宿长老?”
苏无名正将一枚刻画着繁复星纹的残破阵盘——得自林墨的“偷天星盘”碎片投入焚天炉。
离月的金乌虚影喷吐烈焰,开始熔炼提纯。闻言,他语气平淡得如同谈论家常:“来便来。”
焚天炉内火光骤盛,映亮他半边侧脸,眼底跳动的战意比炉火更炽烈,却又透着刺骨的冰冷。
他屈指一弹,一缕三色交织、蕴含着毁灭与新生道韵的火焰自指尖跃出。
那火焰所过之处,一块坚逾精金的“万年寒铁”瞬间熔成铁水,又在瞬息间重塑为一柄寒气森森的短匕。
“他们敢伸手…”
苏无名握住短匕,匕身倒映出他嘴角那抹邪戾的弧度,“…我就敢把他们的爪子,连同背后的主子,一起剁碎了喂你!”
话音刚落,短匕脱手而出,化作一道三色流光,无声无息地洞穿百丈厚的山壁。
一个边缘光滑、萦绕着混沌与涅盘气息的孔洞赫然显现,凛冽寒风呼啸着灌进洞内。
胖墩看着那恐怖的孔洞,又瞅瞅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突然觉得…天机阁的长老们,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它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矿石碎屑,含糊道:“那…那得加点椒盐才好吃…”
洞外月华如霜,倾泻在幽寂的山谷。
苏无名盘坐在一方青石上,混沌气如薄雾般在周身流转,又悄然敛入体内。
他目光投向左侧崖壁下一片看似寻常的、被月光拉长的树影,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出来吧。我们…聊聊。”
夜风穿过林梢,虫鸣唧唧,唯有那片树影纹丝不动,仿佛亘古如此。
苏无名并不意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星纹玉佩。
“很久了…久到在北境寒洲第一次被魔气反噬差点走火入魔时,就隐约觉得不对。
那时总有一股极淡的寒意掠过灵台,帮我稳住心神。
后来在黄泉道那帮杂碎的‘万魂蚀骨阵’里,明明必死的杀招临头,阵眼却莫名其妙崩了一角…”
他顿了顿,自嘲般笑了笑:“还有那次被天风帝国‘锁龙弩’锁定,弩箭破空的声音都贴到耳边了,最后却射偏了三寸…
桩桩件件,我都以为是绝境下的错觉,或是运气使然。”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牢牢锁住那片阴影:“直到前几天,我与婧雯深谈,她点破了我气运之中缠绕着一缕极精纯、极隐晦的‘暗影星力’,非守护至亲不会动用…
我才真正确定,这些年,并非我苏无名命硬,而是始终有人…在替我负重前行。”
他站起身,对着那片阴影郑重地抱了抱拳,语气真诚:“无论你是谁,这份护持之恩,苏铭…铭记于心。
今日只想当面道一声谢,别无他意。若你执意不现身,我便在此等到天明。”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月影悄然偏移。
半个时辰后,那片被苏无名目光锁定的浓重树影,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
一道纤细却挺拔如松的身影从中分离而出。
来人全身笼罩在毫无反光的夜行衣中,脸上覆着只露出双眼的暗影面具,气息微弱得几乎与山石草木融为一体。
她走到苏无名三丈外站定,姿态恭敬却不卑微,双手抱拳,单膝点地,动作干净利落,声音清冷如泉,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沙哑:
“属下苏婉清,见过少主。”
苏无名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对方的身形、气息、以及那面具边缘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下颌线。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带着点玩味:“呦呵,还是个姑娘?”
苏婉清身形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回应。
苏无名没有继续调侃,他微微眯起眼,混沌气在鼻尖萦绕,仔细分辨着对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却异常熟悉的气息。
记忆的碎片飞速拼凑——北境寒洲的漫天风雪、身后紧追不舍的恐怖魔威、那道撕裂黑暗将他拽入冰缝的冰冷气息…他眼中精光爆闪:
“我想起来了!当年在镇魔殿北域哨所,我刚破入武皇境,与魔族交战时被一尊武宗境‘影魔’盯上,就在那魔爪即将洞穿我心口时。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剑气如寒星一点,精准刺穿了影魔后颈唯一的命核!”
他向前一步,语气带着笃定和一丝后知后觉的震撼:“还有后来,在中州,被天风帝国影卫围杀于‘落星涧’。
眼看要被‘破罡弩’射成筛子,却莫名其妙踩塌了一块松动多年的悬石,掉进了地下暗河…那石头,松动得也太是时候了!”
苏无名的目光紧紧锁住苏婉清那双在面具下依旧沉静的眼眸:“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苏婉清抬起头,面具下的目光坦然迎上苏无名探究的视线,清冷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忠诚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回禀少主,是属下所为。”
苏无名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影子般守护了自己多年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个了然于胸的猜测:
“是我爷爷…派你来的?”
他脑海中浮现出外公李淳风那张看似惫懒、实则深不可测的脸。
“是。”
苏婉清的回答简洁有力,印证了他的猜想,“奉老家主之命,护少主周全。职责所在,万死不辞。”
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愈发单薄,却又蕴含着磐石般的坚韧。
苏婉清的声音罕见地泛起涟漪:“老家主说,少主是苏家百年难遇的混沌灵体,却也因此命犯九死劫。
他怕护得太明显,会招来更多觊觎,才让我以暗影星力默默守护。”
她起身时,夜行衣下隐约露出半截暗红绳结——那是与他玉佩同料所制的护身符。
山风掠过,卷起苏婉清面具边缘的碎发。
苏无名突然轻笑出声,混沌气化作温柔的绸带,轻轻抚平她因跪坐微皱的衣角:“以后不必藏在暗处了,我的影子。”
他掌心的混沌气与她指尖的暗影星力在空中交织,绽放出妖异而绚烂的光芒。
苏婉清单膝跪地的身形在月光下绷紧如弦,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少主明鉴。暗影方为属下的战场,明枪易躲,暗箭…更需暗刃来防。
属下所长,在无声处听惊雷,于无形中斩祸端,立于明处,锋芒反钝。”
她微微低头,面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岩石,锁定了某个并不存在的威胁:“请允属下…继续做您的影子。”
苏无名负手而立,混沌气在指尖无声流转,终是化作一声轻叹:“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不勉强。”
他话锋一转,带着探究的笑意:“不过…既然你肯现身,想必也做好了答疑解惑的准备?”
苏婉清抬起头,面具后的眼神澄澈如寒潭:“既见少主真容,自当知无不言。”
“第一个问题!”
苏无名踱步到她面前,俯视着她:“你守护我…很久了吧?久到…如影随形?”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层暗影织物。
“是。”苏婉清回答得毫不犹豫,声音平稳:“自少主离开镇魔殿分殿,踏足北境寒洲的镇魔殿总殿那日起,属下便在。”
苏无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至极、甚至带着点恶劣的笑容,他微微弯下腰,靠近她耳边,声音压得又低又缓,带着灼热的气息。
“那…第二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不要骗我!”
“少主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会有丝毫的隐瞒!”
“我与冷月婵观星论道,与柳如烟…咳,抵足而眠,与玉真花间小酌…这些…嗯…较为私密的时刻…”
他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着苏婉清挺直的后背瞬间僵硬:“你这影子,想必也看得…一清二楚?”
最后几个字,几乎带着气音,敲打在寂静的夜里。
“我…这…”
苏婉清清冷的声线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慌乱,仿佛冰面乍裂。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脚下却如同生了根。面具下的脸颊瞬间滚烫,连带着露出的耳尖都染上了一层薄红,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夜行衣的下摆。
从未有过的窘迫感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准备好的所有应对之辞都卡在了喉咙里,苏无名的这个问题她实在是没有预料到。
就在她心神剧震、方寸大乱的这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