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脂婉没有否认,并解释道,“今日是我搬离陆家的日子,一早,下人们便将东西整理好,搬出去了,下人也是要跟着我走的,所以东西搬出去后,便在府门外候着了。
我则带着丫鬟霜儿,跟姨母去了陆老夫人的福寿堂,向她老人家辞行。
从福寿堂出来后,姨母让我回这里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我便带着丫鬟回来了。
这里毕竟是我住了五年的地方,我对这里已经有感情,对这里的一切,也万分留恋。
正当我打量完外间,踏进内室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我当时觉得不对劲,紧接着便看到了惨死在我床上的徐姨娘。
我丫鬟听到我的尖叫声,第一时间冲了进来,目睹了徐姨娘的死状,她当时也被吓坏了。
正当我二人不知所措时,陆兰突然来了。
她一进来,发现倒在床上的徐姨娘,不由纷说便指控我是杀人凶手。
在我遣走丫鬟去找人来时,陆兰突然发狂扑向了我,并掐紧了我的脖子,欲置我于死地,好在我表哥赶了回来,将我救下,否则,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听着她冷静的陈述,那官员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眼前的姑娘,看着年岁不大,但遇事却冷静,说话条理也清晰。
官员点了点头,看向霜儿,“你家小姐说的可属实?”
“我家小姐句句属实,事实就是如此。”霜儿用力点着头,“我和我家小姐也不知道徐姨娘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屋里,平日里,我家小姐跟徐姨娘并无往来,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可能会杀她?还请大人明察。”
“你们是主仆,自然相互隐瞒包庇,自然不会承认你们就是凶手!”陆兰愤声说罢,又对官员道,“还请大人查个水落石出,还我姨娘一个公道,将杀人凶手,绳之于法!”
官员刚要开口说话,忽听陆湛道:“脂婉今日搬离陆府,恐怕阖府的人都知道,而且瑶光阁的下人搬完东西后,就没再回来,也就是说,当时脂婉和母亲去向祖母辞行时,这个院子是空着的。
所以,如果有人趁这个空隙,进来瑶光阁做坏事,也不会有人发现。”
那官员愣了下,“您的意思是说,真正的凶手,是趁这个空隙进来,将徐姨娘杀害的?”
陆湛点头,“据仵作的验尸结果,死者是死于巳时一刻,而这个时间,我表妹是在福寿堂,跟我祖母说话,所以,完全可以排除,我表妹的嫌疑。”
陆兰悄然攥紧了手心。
“另外,我倒是奇怪,陆兰怎么突然也来了瑶光阁?”陆湛的目光突然落在她身上。
陆兰似乎迟疑了下,而后神色难堪道:“我姨娘早上跟我说,脂婉今日要搬离陆府,想着、想着她日后会是大哥的妻子,以后更会是陆家的当家主母,便想说来送送脂婉,好、好趁机与她拉近关系,以后、以后兴许能得到脂婉的照拂……我久不见姨娘回去,便找了过来,没想到却看到我姨娘惨死在脂婉的屋里……”
说到这里,她掩面痛哭。
陆湛淡淡道:“你编的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可既然你姨娘想与脂婉套近乎,为何不趁脂婉还在陆府时,与她走动,偏要选在她要离开陆家的这个时间?”
“我姨娘性子软弱,面皮也薄,平日里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今日脂婉要离府,她才想借给脂婉送行,套下近乎的。”陆兰说到这里,情绪又激动了起来,转头看向脂婉,质问道,“我姨娘出身卑微,在府里从来都谨慎小心,她不过是想与你套近乎,你为何要这么残忍地杀害她?
纵然你以后会是陆家的当家主母,但也不该漠视生命。我姨娘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却被你给杀了……”
脂婉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刚要说什么,却听到表哥先一步道:“你口口声声脂婉杀死了你的姨娘,你可是亲眼看到了?”
陆兰抹了抹眼泪道:“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我赶到时,我姨娘已经死在了脂婉的床上,而脂婉主仆就在一旁,若不是她们杀的,那大哥你告诉我,是谁杀了我姨娘?”
陆湛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是你!”
众人闻言,惊愕地看着他。
陆兰愣了下,旋即好笑地摇了摇头,“太荒谬了,你为了替脂婉开脱,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你对得起你身上的官袍吗?没想到,堂堂大理寺卿,竟然是这样断案的,你这是循私枉法,你可知道?”
“陆兰,你不用转移话题。”陆湛语声冰冷,“杀害徐姨娘的,确实是你,我不知道你跟脂婉之间有什么过节,但你已不是第一次害她了,而这次为了陷害她,竟将你的生母杀害,实乃丧心病狂!”
陆兰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是我大哥,亦是大理寺卿,你若执意要护着脂婉,我姨娘也只能含冤而死。”
听她动不动就拿陆湛的官职说事,想抹黑陆湛,魏氏气得心口起伏。
脂婉亦是很生气。
陆兰不但陷害她,还想抹黑表哥,字字句句都在告诉旁人,表哥循私枉法。
她刚要说话,却见陆湛走到了床边。
他床上床下都检查了一番,而后开口道:“现场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就连这床单、被褥都还是整整齐齐的,这就很奇怪了,难道徐姨娘当时面对凶手,都不曾挣扎,而是乖乖站着让人杀?”
那官员闻言,也上前查看了一番,发现情况确实像他说的一样。
“这太奇怪了,面对亡死,是人都会害怕,会本能地挣扎,可这个死者,看起来却很安详,完全没有惊恐害怕,像是做好了准备,让人杀一样。”官员看着徐姨娘的脸,若有所思地说。
“方才仵作不是说了,我姨娘是叫人从背后偷袭的,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死在了凶手手里,自然不会有痛苦的表情。”陆兰说着,看向二人,“你们是同僚,该不会想官官相护吧?就不怕我告到督察院?”
那官员听到这里,已经有了一些怒意。
他摇了摇头道:“陆姑娘有所不知,即便人被捅到要害,也不可能立即毙命,伤在要害,可是很疼的,在咽气前,正常人脸上都会露出痛苦的表情。
但你的姨娘,非但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很安详,看起来……像是有些欣慰。
除非,杀她的人,是她熟悉,且看重的人,她才会甘愿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