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星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您说什么?带我去?”
“对啊,带你去见见帝周。”
“您说的佳人就是他?”
凤星河风中凌乱,啊啊,又上了老狐狸的当!他抬头往上白了一眼,胸口还憋着一口闷气,“那您前两天都干嘛去了?”
总不会也是见那个帝周吧?跟他下棋么?
“前两天?”
林清梦轻蹙眉头貌似在思考,同时布了个结界,将两个人的身形笼罩起来。走到门口,他单手托着凤星河拉开石门,而后再将人抱进怀里大步往外走去。
“前两天我跟着虚耗去办公了。”
“他每日接触的都是新丧亡魂,我去瞧瞧有没有认识的,好打听下阳间的情况。”
说到这个,凤星河还是好奇的,疑惑道:“您怎么不直接去阳间问?或者、您应该是可以回到身体里的吧?”
林清梦笑了笑,“我毕竟是魂魄,是死人,出现在阳间……啧啧,那多吓人啊!”
“呵!您会怕吓人?”
凤星河冷哼一声,鼻孔朝天的喷气,“老狐狸,我信你才有鬼!”
话音刚落,二人已经走出了“虚耗”小院,府邸里的鬼兵进进出出,随处可见。
林清梦低笑几声,“喏,都是鬼。”接着旁若无人的低头啄了一口,“小炉鼎这么了解主人么?”
凤星河脸皮可没他那么厚,这么多小鬼瞧着难免臊的慌,扭过脸埋进他的怀里,羞恼道:“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呦,小炉鼎害羞了?”
林清梦毫不控制的放声大笑,引得看他们的小鬼更多了。不过没鬼敢多看,扫上一眼后纷纷低头避让。这大爷穿的跟要饭的饿死鬼似的,不知道又发哪门子疯。
等到他笑够了、捏了捏凤星河腰间的软肉,“别恼,我说就是了。”
“一来呢,那个幕后之人心思缜密,表面针对的像是水系,实际上却是我。在查出他是谁之前,没人知道我还活着最为稳妥。”
凤星河皱着眉头想了想,脸色逐渐涨红,怒不可遏,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混!蛋!”
“这么说来,我在水刃道莫名其妙的灵脉受损,想起乱七八糟的事,都不是巧合,全是算计好的?!”
“应该是。”
林清梦颔首道:“我猜是在苍梧山遇到的那个黑袍人,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您有线索了么?应该不会是勾陈神君吧?”
林清梦看着远处沉吟片刻,随后轻轻摇了摇头,“不好说,但是那个人一定很了解我。等解开你身上的术法,或许会有些眉目。”
“那二来呢?是什么?”
“二来嘛……”
林清梦拉了个长音,而后换了副神色低头打量着他,从嘴唇到小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舌尖扫过唇角,调笑道:“朱雀之火要烧够七七四十九天,肉体凡胎需得淬炼一番,以后才能更好的喂饱我的小炉鼎。”
“……”
凤星河不想再说话了,牢牢闭着嘴巴,当一个合格的锯嘴葫芦。
景色变了两变,罚罪界到了。
这里与上面两层大不相同,要说轮回界与往生界像是人间的夜晚,那这里就像是人族百姓幻想中的阴冥鬼府,无间地狱。
一进入罚罪界,凤星河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哪怕被结界笼罩着,他依然感觉到了阴冷。
眼前是一片黑暗,林清梦身前燃了两团红莲业火照明,暗中窥伺的小鬼刚感受到业火的灼气便纷纷逃窜。
他抱着凤星河稳稳当当的大步往前走,所过之处阴风阵阵,亡魂的惨叫声、森森鬼泣声混在一起不绝于耳。
走了差不多两刻钟,前方终于不再是一片漆黑,和上面两界一样,也有了些火光。在重重幽光中,或近或远的散布着一幢幢大小不一的石砌府邸,弯弯曲曲的也有那么几条小路。
青面瘦小的鬼兵来来往往,偶尔有些交谈声,受刑鬼魂的哭嚎声更为凄厉。
被众多府宅围在最中央、建造恢弘的那一座宫殿,就是帝周的住所了——罚罪宫。
其他两位鬼王的住所都是寻常府邸,充其量也就是大上几圈。这位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前是位帝王,府邸建造的宛如皇宫。只是鬼界材料有限,只能用黑黢黢的石头堆砌,富贵之气大打折扣。
“大胆!你是何人,还不站住!”
“大胆亡魂,竟敢擅闯鬼王府邸!”
“啊!”
“快来人啊!有亡魂放肆闯宫!”
“速速通报鬼王!”
……
林清梦秉持着能动手绝不废话的原则,从宫门口一路踹到帝周寝殿。他力度拿捏的极为到位,被踹翻的小鬼在地上滚上几圈,几乎就要撞散架子,但是爬起来缓上一会儿,又没什么大事了。
就这样,他和最先那两个跑进来通传的鬼兵几乎同时见到了帝周。准确的说是那鬼兵刚得到准许进入寝殿,石门还没来得及合上,就被林清梦一脚踹开。
“鬼王大人,好久不见了。”
帝周身高九尺膀大腰圆,面黑似炭,一把黑色的胡须垂到胸前。
此时此刻,他穿了一件黑色寝衣,胸前纹了一条五爪金龙,端坐在床榻上。就好像是在睡梦中被吵醒、刚刚坐起来那般。
他还没来得及听鬼兵的禀告,寝殿的石门已经被踹开。哪里来的鬼魂竟敢踹他的大门?
大怒之下,帝周猛地站起来厉声喝道:“大胆!何人在此放肆!?”
再一看眼前二人,更是频频皱眉——站着的那个活像被雷劈焦了的乞丐,脸倒是挺白挺嫩挺带劲的。他怀里的那个骷髅架子穿的虽然整齐,但这一身蓝衣……是里衣吧?
凤星河抬头瞅了瞅林清梦,暗道,原来是头发太乱,额间的印记被挡住了。于是好心的伸手帮他拨了下头发,手指在两羽之间停留片刻,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嘶嘶的吸气。
“是你!?”
帝周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惊恐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回床榻上。一张脸就跟抹了层女人的胭脂似的,黑里透着白。
话竟也说不利索了,“你、您、您是……陵光神君?”
“我、我、我……”
话没说完,他的脑门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凤星河脑袋靠在林清梦的胸前,蹙着眉头低声说道:“师尊,这位鬼王不对劲儿啊。他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儿了,怎么吓成这样?”
帝周怕的明显是陵光神君,可那位早早就投胎了,跟鬼王没有半点儿干系。另外两位鬼王,林清梦先前都见过了,可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见自己一眼,就能把他吓成这样,肯定不是心疼油锅!
就在这时,林清梦隐约听到一声微弱的龙吟,那声响就在耳畔,至少就在这间寝殿之内。
他心中猜到了个大概,缓缓释放灵力,上前两步怒声喝道:“说!你把孟章怎么了?”
帝周冷汗流个不停,威压之下,身子控制不住的往下滑,连连摆手,“神君开恩,神君明鉴!都是孟章神君自愿的啊!小王绝无半点儿逼迫。”
“是么?”
林清梦右手托住凤星河,左手拇指掐破中指指尖,一支细长的血箭蓦的出现在他的掌心。箭尖指着帝周的鼻尖,“人呢?放他出来!”
满嘴谎话的老狐狸!
还说什么不在意孟章神君了,明明就在乎的很。
凤星河咬着嘴唇,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也没说什么,耷拉着脑袋默默听着。
帝周愣了一下,手臂护在身前,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孟章神君早早就投胎去了,真的,真的!”
“你当我是傻子吗?!”
林清梦被气笑了,举箭便要刺下去,“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实话,休怪我手下无情!”
他倒不是在乎孟章,可孟章毕竟是陵光心中所爱,哪怕结局潦草,也不该落个被歹人囚禁的下场。
且听方才那声龙吟,几乎是绝唱了。
帝周一副急的要哭出来的表情,额头全是汗水,“您说的是哪儿的话?我哪里敢关着孟章神君?他真的投胎去了。”
“我听见的龙吟声,难道是你叫的么?!”
“……”
“您、您听见了龙吟?”
帝周满脸都是震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猛咽一口唾沫,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心翼翼的说道:“您、您跟我来。那是、那是孟章神君的龙骨……”
“你说什么?”
这回轮到林清梦震惊了。
帝周的寝殿里面有一个无比宽阔的密室,长约两百丈,里面只有一件藏品——一副完整的,几乎和密室等长的龙骨,泛着幽幽青光。
林清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手牢牢的托着凤星河,一手轻轻的抚上头骨,微弱的龙吟再次响了一声,便再也没了动静,最后那抹青光也彻底黯淡了下去。
也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眶红了,轻唤了一声:“孟章……”
林清梦猝然回头,鬼魅一般闪到帝周身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抽他的龙骨!”
“我要抽出你全身的骨头给他陪葬!!”
他双目猩红,五指成爪,指间缠绕着烈火,将九尺大汉提离了地面。
帝周两脚猛蹬,不断拍打着他的胳膊,眼泪都憋了出来,“神君容禀,不是、他、投胎,去找你了!”
凤星河看着眼前的一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轻轻拽了下林清梦的衣领,小声劝道:“师尊,您听他说完再、再为孟章神君报仇也不迟。”
听到凤星河的声音,林清梦躁动的情绪又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望了一眼龙骨,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大力甩开帝周,冷声喝道:“详细说来!但凡有一处不合理,我就拆了你的宫殿,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骨!”
帝周被摔的七荤八素,连滚带爬的坐起来,拍着胸口好一通喘气,“您听我说。”
“您有所不知,当年您跳入往生池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