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毒娘子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
声音依旧沙哑冰冷,但那股凌厉的杀气却收敛了不少。
“算你们识相……”
她枯手隔空一招。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过。
阿石那只紧攥的手,不受控制地松开。
那半截沾满污血的钥匙和下方那块散发着暗红晶芒的血纹晶,瞬间被这股力量摄走,落入毒娘子枯槁的手中。
她甚至没再看姜啸和阿石一眼,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
只是握着血纹晶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显示出她内心的激动。
“滚吧。”
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在洞穴深处那爬满菌毯的通道里。
压迫感骤然消失。
姜啸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的刺痛。
“呼……呼……”
他侧过头。
看着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的阿石,又看了看兽骨桌子上,那两颗被大老黑嫌弃的劣质丹药。
虽然被毒娘子抢走了血纹晶,但至少这两颗能解黑曼陀毒吊命的丹药还在。
他挣扎着爬过去,颤抖着手拿起那两颗灰扑扑散发着霉味的丹药。
一股刺鼻的药味,混杂着霉味直冲鼻腔,呛得他直打喷嚏。
“操……这玩意儿……真能吃?”
大老黑虚弱的声音,又在识海里吐槽,“老子……老子闻着都想吐……太受不了。”
“住口吧……有得吃就不错了……”
姜啸没好气地回怼。
他捏开阿石的嘴。
小心翼翼地将一颗丹药塞了进去,又用仅存的一点干净水囊里的水,帮他送服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冰冷的洞壁坐下,将另一颗丹药塞进自己嘴里。
丹药入口,一股苦涩腥臭的味道弥漫开来。
紧接着是火烧火燎的灼热感,顺着喉咙滑下。
“啊……”
姜啸闷哼一声,感觉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药力在体内散开,勉强压制住了左臂伤口处蔓延的乌青和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虚弱感。
虽然效果远不如预期,但聊胜于无。
他闭上眼睛,全力运转体内残存的霸血神力,配合药力压制毒素,恢复伤势。
同时,大老黑那微弱却絮絮叨叨的意念,成了他在这冰冷绝望中唯一的背景音。
“小子……那毒虫子……不简单……”
“她身上……有股子……腐朽的味儿……跟老子……有点像……但又不太对……”
“那血晶……是好东西……可惜了……”
“妈的……累死老子了……睡觉……”
“太困了……天塌下来都不要打搅老子睡觉……呼呼……”
大老黑说着说着,他还真就躺下来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黑市的喧嚣,似乎也沉寂了不少。
姜啸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丝力气,断骨的剧痛也稍稍缓解。
他睁开眼,重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视着这个充满药味和腐败气息的洞穴。
阿石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胸口的紫黑毒晕没有再扩散,但脸色依旧灰败,气息微弱。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毒娘子虽然暂时被唬住,但难保不会回过味来,而且这堕仙坊本身就不是久留之地。
他挣扎着站起身,准备背起阿石离开。
目光无意间扫过洞穴深处,毒娘子消失的那条爬满厚厚菌毯的通道。
通道幽深,散发着更浓郁的腐败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姜啸的脑海。
毒娘子……她的老巢深处……会不会藏着更多东西……
比如……真正的解药……或者……其他能救命的东西……
刚才那两颗劣质丹药,只能吊命,解不了根本。
阿石撑不了多久,他自己体内的毒素也只是被勉强压制。
富贵险中求,与其在这等死,不如……
姜啸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阿石,咬了咬牙。
“老黑……醒醒……有活了……”
他在识海里呼唤。
“呼……呼……别吵……老子……累……”
大老黑的意念微弱地回应。
“再睡……咱俩都得交代在这……”
姜啸沉声道,“帮我……探探路……”
“操……”
大老黑骂骂咧咧,但一股近乎无法察觉的神念波动,还是艰难地从姜啸胸口蔓延出来。
如同最细的蛛丝,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条幽深的通道。
片刻之后。
“没……活物……里面……有个小密室……有……禁制……很弱……”
“干。”
姜啸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他深吸一口气。
强压下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如同最谨慎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朝着那条通道摸去。
通道不长,但异常湿滑。
覆盖着仿佛有生命的菌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噗叽的轻微声响。
空气里的腐败药味浓得几乎让人窒息。
尽头,是一个被同样厚厚菌毯覆盖的石门。
门上没有任何把手,只有一些如同天然形成的符文印记,扭曲怪异。
大老黑那微弱的神念扫过。
“垃圾禁制……用点力……推开……”
姜啸屏住呼吸,将仅存的霸血神力凝聚在双手,小心翼翼地按在菌毯覆盖的石门上。
入手冰冷滑腻。
他猛地发力。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覆盖的菌毯被撕裂,石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混杂着陈旧血腥和奇异药香。
姜啸稍微停留,灵纹天眼瞧了瞧。
侧身闪入,反手轻轻合上石门。
密室不大,光线更加昏暗,只有墙壁上几株散发着惨绿幽光的藤蔓提供照明。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姜啸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像是一个药师的密室,更像是一个标本陈列室。
四周的石壁上,挖出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壁龛。
壁龛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器官。
浸泡在浑浊液体里的颜色诡异心脏,风干扭曲的妖兽头颅,装在透明晶罐里还在微微蠕动的触手,甚至还有几颗被剥了皮用金线缝合起来的人类头颅。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防腐药水和血腥混合的怪味。
姜啸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收藏品,最终落在密室最里面,一个相对干净用某种黑色晶石打造的壁柜上。
壁柜没有门,里面只放着寥寥几件东西。
一个布满细密孔洞的蜂巢状物体,散发着阴冷的死气。
一块内部仿佛封印着一缕跳动的紫色火焰的奇异矿石。
还有一个一个……
姜啸的目光,死死钉在了壁柜最下层。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一个用上等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的狐尾玉佩。
玉佩造型灵动,线条流畅,狐尾微微上翘,带着一种天然的魅惑与高贵。
这玉佩他太熟悉了。
这是青玲珑从不离身的贴身信物,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上面还沾染着几点早已干涸呈现出暗紫色的血迹。
嗡……
姜啸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瞬间一片空白。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
比刚才面对毒娘子的杀意时,还要冰冷百倍。
玲珑的玉佩怎么会在这里?上面为什么会有血?她……她遭遇了什么?
难道青玲珑也来穿过了青铜巨门来了长生界?那青丘呢?黑蜘蛛呢?
细思极恐,激冷冷地后退。
无数个恐怖的念头,如同失控的野马,疯狂地冲撞着他的理智。
他猛地扑到壁柜前,颤抖着手,一把抓起了那枚冰冷的狐尾玉佩。
入手冰凉。
那干涸的暗紫色血迹,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刺痛了他的眼睛。
“玲珑……”
姜啸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双眼瞬间布满血丝。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恐惧和疯狂的杀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内轰然爆发。
“毒娘子……老子要你……碎尸万段……”
姜啸的低吼,如同受伤孤狼濒死的咆哮,在充斥着血腥与防腐药味的密室里回荡,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又反弹回来,更添几分凄厉。
那双布满血丝的重瞳,死死盯着手中染血的狐尾玉佩。
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几乎要将温润的羊脂白玉捏碎。
玲珑……
他的妻子玲珑,青丘无上的长公主。
她的贴身玉佩,带着她的血,竟然出现在了这长生界最底层的黑市毒窟里,被当成战利品,随意丢在收藏着各种恐怖器官的壁柜里。
这比毒娘子抢走血纹晶,更让他无法接受。
一股锥心刺骨的剧痛,瞬间压垮了断骨的疼痛和毒伤的灼热。
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让他眼前发黑,呼吸停滞。
愤怒,恐惧,茫然,自责……
无数种情绪如同毒刺藤蔓缠绞着他的灵魂,几乎要将理智彻底撕裂。
她遇到了什么?她怎么样了?这血……是谁的?
无数个可怕的猜测在脑海中翻腾,每一种都让他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