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漪眸光微动,乖巧点头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陛下给您请来。”
……
夜幕降临后,照溪堂。
惠美人坐在镜边,手里拿着胭脂,动作细致地给自己上着妆。
铜镜映照出她素白清丽的面容,五官的每一处都似是仕女图上静心勾勒的笔画,精致至极。
此时的她在相貌上已经与隋怜有五六分的相似了,但这张脸在气质却与隋怜判若两人。
即使她再如何煞费心思地模仿着隋怜的神态,想要将隋怜一颦一笑时脸上的弧度都据为己有,可她脸上还是透出一股僵硬死沉的违和。
虽说今日只是第一天,她只需再等待两日就可以彻底取代隋怜,成为真正的神女——
但她却觉得两日太长,已经等不及了。
惠美人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许久,忽而抬手摔了铜镜。
站在身后为她梳头的宫女慌得手里一颤,把梳子也掉在了地上。
“你的手真笨,连一把梳子都拿不住。”
惠美人的眼眸和话音里都含着笑,那名宫女却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知错了,求美人娘娘宽恕,请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别怕,我不是狠心的主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没了镜子,惠美人却仍然凝视着前方,仿佛那里在无形之中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看见自己的容颜。
她继续往脸上擦着脂粉,并未回头看那名跪在地上吓破了胆的宫女一眼,漫不经心道,“起来吧。”
宫女眼睛一亮,颤着身子站了起来。
她望着惠美人的后背,心道莫非美人娘娘今日心情好,真不打算和她计较了?
紧接着她就听到惠美人柔柔道:
“退下吧,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闻言,宫女整个人瞬间僵住,她的身体竟然开始融化,很快就化成了一地的黑水。
惠美人也终于上好了妆,她优雅地站起身,缓缓转了过来。
地上的黑水像活物一般扭动震颤着,像一条从下至上的黑色瀑布般汇入她那双与隋怜相像的眼眸里。
“没用的东西。”她低低骂了句。
虽然她可以凭着心意用污染之力变幻出各式各样的“人”,然后再给她们编排上各种身份,整个照溪堂里大多数的宫人都是她创造的,但她很早就发现,这些“人”只能当个摆设,根本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今日下午她去春棠阁看望隋怜却被拒之门外,想到那个女人让她滚开时恶劣狂傲的语气,就仿佛她是个对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哈巴狗一样,她就十分气不过。
为此她特地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新造出一名宫女去春棠阁找隋怜的麻烦,原以为就算没法得手,好歹也能伤到隋怜些许。
但很快她就发现,她打错了主意。
她派去的人不仅没能伤到隋怜,甚至没能逃脱,直接就在春棠阁现了原形。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
最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在事后发现她竟无法收回她放出的污染之力,也完全感知不到这些力量的存在了。
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污染之力与她同在,可以说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就像是大树的主干,而这些由污染之力造出的“人”或者“物”,乃至是化了原形本相的黑水,都只是从她身体上延伸出去的细枝末节。
她与枝干之间的联系无比紧密,可现在,隋怜却轻易切断了这份联系。
这令惠美人感到恐慌。
若是隋怜能切断这一条枝干,那对方就能切断其他的枝干。
她的力量还是太弱了,才会让那女人如此得意。
此时又到了夜晚,夜晚阴气重,也是污染之力最强盛之时。
但今夜她不打算继续对隋怜下手,她要趁着这个好时候,去见一见那位人间的帝王。
她都弄明白了,隋怜在大庸的后宫之所以能有如此地位,全都仰仗着那个叫君长珏的男人抬举。
若是没了他的宠爱,隋怜到现在都只是个末品答应,也不会有机会在祈福大典时站上神华台,被众人看作是神女再世。
她既然要夺走隋怜的一切,那就该最先对最宝贵的东西下手。
惠美人勾着唇角,她抬手拢紧了身上的烟罗软裙,摇曳生姿地朝院子里走去。
算算时间,她派去乾清宫的人也该办完事了。
“陛下的车撵可过来了?”
她的亲信大宫女砚冰走了过来,脸色难看,“美人娘娘,陛下今夜怕是不会来照溪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