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承天门外。
汉王见萧邢像个螃蟹一样横着走来,绕着萧邢转了两圈奇道:“萧别驾,你这又是练了什么奇功不成?”
萧邢龇着牙,随意地拱了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今日是月中大朝会的日子,此刻承天门外聚集了不少的官员。
萧邢怕被人看出端倪,在门边寻了个位置,倚墙站好,乍一看仍是威风凛凛。
半个时辰后,三声鼓响,百官依次入朝。
见承天门外官员全部入门完毕,萧邢这才松了口气。
“今日有大事发生!”汉王突然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萧邢连着两夜未曾合眼,精神萎靡至极,敷衍道:“有多大?”
汉王精心准备的内幕消息没有得到反馈,顿时不满道:“比乐昌公主的胸脯还大……”
萧邢顾不得腿上痛疼和几名风纪校尉的异样的目光,一把捂住汉王的嘴压低嗓音喝道:“殿下,臣这条命没送在高句丽人和突厥人手里,早晚要死你手上。”
汉王掰开萧邢的手,干笑道:“失言,失言。”
乐昌公主正是当下百姓人人都在传颂“破镜重圆”之事的女主。
乐昌公主是南朝陈后主之妹,战乱与驸马徐德言失散,两人失散前曾订有破镜之约。
陈亡后,乐昌公主作为俘虏被送往隋都大兴城,后被赐予杨素为妾。
后来徐德言流亡至长安,于正月十五至集市,见一老者高价叫卖半镜,遂出示己藏半镜相合,并题诗:“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
乐昌公主见诗悲泣,杨素得知原委后,召徐德言至府中,归还乐昌公主,并赠资遣归江南。
萧邢未曾见到过乐昌公主,但汉王这厮却是时常念叨,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等浑话若是传到了越国公杨素手里,汉王当如何不知,反正萧邢肯定是讨不到好。
“说吧,有什么大事发生?”萧邢是真怕了汉王这厮,怕他再语出无状,配合问道。
汉王扫视一眼,才凑近悄声道:“荣国公今天要被贬……”
萧邢疑惑道:“荣国公不是已经被贬到太常寺当太常卿了吗?还要往哪贬?”
“上次被贬是因辽东之事,被燕荣那厮牵连,”汉王面带愧意, “这次……这次是因为前几日在青龙寺,他与父皇的对话被有心之人传到了母后的耳朵里……”
萧邢暗道,只怕这里面少不了越国公杨素的操作。
高熲做为开国功勋,文武兼备,在朝中资历威望无人能及,连纳言苏威也是他所举荐,是实至名归的百官之首,只要他在朝中一日,就无人能撼动杨勇的太子之位。
昨日去晋王府杨广所说五日这期,只怕是与这次事情有关。
萧邢虽然与高熲交集不多,上次就在这承天门还差点被他阴了一把,但高熲的能力及品行操守还是让萧邢佩服万分。
“可知荣国公将被贬至何处?”
汉王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正当两人蹲在宫墙外感叹不已时,一辆马车滴哒滴哒地驶了过来,直到距城门五丈远时才停了下来。
萧邢行动不便,正准备叫风纪校尉上前查看时,一个戴着狐皮帽子的人掀开车帘跳了下来,踉跄着朝着承天门跑来。
萧邢大惊,居然有人敢闪承天门?
尚来不及抽喝止,只见那人扯着破铜锣般的嗓子嚎道:“萧郎将,本公子来啦……”
正是唐国公的大郎君李建成。
自打在居延海一别,大半年过去,李建成长高了一大截,肤色也白了不少。
萧邢眼看就要被他撞上,惊恐喊道:“停……”
为时已晚,李建成还是一头撞进了萧邢的怀里……
萧邢新伤未愈,昨夜又添新伤,今日早朝又在这里站了近一个时辰,被李建成牛犊一样的身板一撞之下,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下。
李建成没想到萧居然如此弱不禁风,身形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突然一只大手将他原地提了起来。
李建成正成纳闷,扭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支吾喊道:“五……五……殿下……”
汉王咧嘴一笑,牙齿白得能照出人影,啪一下将李建成扇得眼冒金星:“叫表叔……”
萧邢被风纪校尉扶起,只觉档中温热,伸手一摸,血流成河……
汉王和李建成也发现了满手是血的萧邢,异口同声道:“你来月事啦?”
萧邢懒得理这两个憨货,被人慢慢扶至墙边,这才稍觉舒缓。
李建成上前关心道:“真不是来月事了?”
萧邢再也按捺不住,怒道:“这是前年骑马磨伤了腿……”
“你们……”李建成打量着萧邢和汉王两人,疑惑万分,“怎会在这里当起门将?”
萧邢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李建成拍了拍胸脯,庆幸道:“还好,还好,差一点让你们俩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