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清月当初在豢兽山所得,乃是师公的传承?”
萧凝雨询问,虽说王翊的身份,让她感到十分震惊,可却也仅仅只限于震惊。
“嗯。当年师尊于尸海悟道,为了安抚百万冤魂,化解业障,于是便将那死域连根拔起,带回合欢,封入到了豢兽山内。
也就是周清月当初,所误入的那片禁域。”
柳紫衣点头,坦然承认。
“师公的事迹,您曾给我讲过许多遍了。
可如今日所言这般之事,却还是头一回。”
萧凝雨开口,语气平静,可言外之意,却是在表达对柳紫衣隐瞒的不满。
毕竟自己从小就听闻萧念之事,对萧念无比崇拜,原本以为师父所讲,已是全部,可现在听来,似乎还有许多秘辛,柳紫衣都未曾同她道明。
“呼~”
闻听此言,柳紫衣长舒一口气,旋即身上那股惆怅之感,也更加浓郁了几分。
“雪儿,你听我说。
为师之所以没有将师尊之事都告知于你,是有原因的。
因为师尊她,早在百年前就已经被整个修真界,定为了禁忌!”
“禁忌?”
此话一出,萧凝雨眉眼微蹙,紧接着神情也不由得紧了几分。
“嗯,还记得我曾给你讲过,师尊她化道的事吗?”
柳紫衣点了点头。
“自是记得!
师公她天资卓绝,因向死而生,参悟九幽鬼道。
故其对于道的感悟,是要强于许多人的。
其化道之时,万里疆域,鬼气弥漫;森罗黄泉,裂隙大开,仿佛是地狱恶鬼,即将要降临人间般。
整个乾国的所有正道强者,都齐齐破关,目的便是为了提防那诡谲的炼狱。
若非师公刻意压制自身大道,恐怕那森罗鬼域,怕是就真的要降临人间了。”
“不错,但这个故事并不准确,因为你所听到的后续,已然是被我篡改过的了。”
柳紫衣开口,却又将萧凝雨后半段话,给否定掉来。
“师尊她当年,其实并未收敛大道,相反的,她不光任由鬼道弥漫,甚至还不惜燃烧自身本源,欲借自身鬼道之力,夺取乾国万千生灵的生机。
而她这么做,则是为了达成一个目的——一个让她不得不这么做的目的。”
“目的?”
萧凝雨在听到这话后,心中思绪,也不由得变得有些迷茫了。
因为此刻柳紫衣告诉她的,与她儿时所听到的,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版本。
“对,包括我先前给你讲过的,入道吞灵、越河引千魂、劫周运、戮佛土、飞升祭天地、自毁神魂,这些其实都是为了去完成她心中那个必须要完成的目的。”
“什么目的?”
看着柳紫衣,萧凝雨再度开口,此刻的她,已经完全被王翊的事迹所吸引。
“呵~”
柳紫衣再次叹气,似乎是因同情太深,从而被记忆中的场景牵动了心绪般,其体表的气息,竟都有些乱了。
“为了孩子……”
“孩子?!”
此话一出,再度将萧凝雨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可随着惊呼过后,其心中,就又莫名升起了一丝疑惑。
因为“为了孩子”这四个字,所表达的意思,已然在明显不过。
可偏偏当初柳紫衣告诉她的故事里,王翊根本就没有孩子!
“我知你心中所惑,毕竟是为师欺骗了你,并未告知你真相。
其实当初在师尊还未悟道之前,就已经有了身孕,只是她自己并不知晓罢了。”
柳紫衣开口,解释道。
“那那个孩子……”
“是陈胤的!”
提及陈胤,柳紫衣的语气,都不由得凌冽了几分。
“师尊所怀之子,天赋异禀,乃是受天道青睐的气运之子——先天道胎!
然而在此之前,她并未发觉自己已有身孕,于此在阴差阳错之下,被迫悟道,致使腹中胎儿,出现了传说中的道缺。”
!!!
萧凝雨看着柳紫衣,震惊之情,已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见萧凝雨愣神,柳紫衣则继续开口,“由于师尊悟道对胎儿造成了不小伤害,加之其所悟之道,又是对生灵有着极大影响的鬼道,因此这孩子在还未出生时,就已经被鬼气侵蚀,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师尊便前往了青丘,以巨大代价习得了延脉之法,并以本源气,将孩子封印在了腹中!”
“所以师公她……便一直怀着那孩子,从悟道,一直修行到了飞升?!”
“没错!青丘延脉之法,可将血脉骨肉以本源滋养,蕴育灵胎,使孩子出生时期延后,并大幅提升其各方面的能力。
师尊在有了延脉之法后,便一心想要为这孩子寻到补全道缺之法!
只可惜,其越是修行鬼道,对孩子的侵蚀就越深,最终也因此导致了孩子在降生的前一刻夭折!
而她为了换回那孩子的命,也在即将飞升之际,选择了自毁神魂,以自身全部反哺其子,令其化为鬼胎,才使得那孩子的性命,得以延续……”
讲到这里,柳紫衣才终于停下,并未再继续。
而萧凝雨,却是心中感触颇深。
其目光回望,就见那虚幻飘渺的身影,此刻仍旧伫立在自己身侧,只是刚才的神韵,却是已然消失不见,只余下了王翊模样的躯壳。
“那那个孩子……”
“被正道修士灭杀了。”
萧凝雨心中惆怅,结合着各种讯息,她似乎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其刚一开口,就被柳紫衣给打断掉来。
“当初师尊飞升之际,十国正道尽皆下场,可其就犹如战神般,戮强者百余人,炼亿万生灵,血祭鬼蜮!并于乾越边界,劈开了一道深通幽冥的万里长亘!
但由于鬼气的侵蚀过于严重,在师尊斩出那通向幽冥的一击后,孩子便已然胎死腹中。
为了保住那死胎,师尊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同正道做交易。
那就是她可以自裁,但正道必须得答应,保她孩子无恙。
只是没想到,那群正道口口声声应下,可等师尊将孩子自腹中刨出,并自毁神魂为孩子续命后,他们竟结合着数人之力,破开了师尊死后所化庇护,将那孩子灭杀在了无垠鬼域当中。”
柳紫衣讲到这里,身上气息则已然失控,并弥漫出无数煞气,向着四方虚无溢散。
而在听到王翊的孩子也死了后,萧凝雨的心中,竟莫名升起了一股悲哀。
对于自己的师公,她可谓是十分崇拜。
毕竟她从小就是听柳紫衣讲着对方的故事长大的。
因此,当得知如此风云人物,结局竟这般悲怆时,她的心中,便难免有了一丝同情。
早年被渣男蒙骗,悟道大成后又为了孩子而四处奔波,直到死,对方似乎都还在拼命的和命运抗争着。
只可惜,结果竟是那般不尽人意。
“想不到……师公的一生,竟如此悲戚……”
见萧凝雨心绪百转,柳紫衣眼中似有些愣神,但只是片刻,其又将心绪调整了过来。
“好了,有些扯远了!
我之所以带你来此,自是有正事要你去做。
在这欲仙镜中,师尊所留下的残影,拥有着一缕属于她老人家的鬼道之力。
接下来我需要去一趟阴山,合欢宗内可能会出现些许乱象,因而我希望你能够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打点好好宗内的一切。”
“乱象?”
萧凝雨闻言,却是有些疑惑。
“届时你自会知晓。”
然而柳紫衣却并未多言,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紧接着抬手一挥,萧凝雨眼前场景,则已然自花间殿中的神迹,转换到了灵道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