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许大姐，我今天来是给你吃颗定心丸的。”
闻言，许素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
“招标会的结果，厂里已经定了。厂领导班子的大部分人，对你那天现场的表现都很满意。你那些菜，分量足、味道好，成本也算得清清楚楚，不玩虚的。”
胡鹤顿了顿，目光里带着赞许。
“厂里随机抽调的几位工人代表那天每个菜都尝了，给的反馈就一个字——好！特别是那个小鸡炖蘑菇，几个老工人都说，比家里过年的时候烧得还香，又解馋又下饭！”
“虽说厂里有些人更支持平安饭店，但是经过这几天的讨论，我们还是决定把食堂交给你来承包。”
闻言，许素馨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冲上头顶，她的眼眶都有些发热。
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她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好半天，她才勉强压住那股想哭又想笑的冲动。
许素馨忍住了，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李雪却忍不住了，她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气和得意，插话道：“许大姐，我就说你能行。姐我没骗你吧，当初许大姐在咱们厂门口刚支摊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她这人不一般。做生意实诚，做饭还好吃！”
李雪边说边看向许素馨，眼睛亮晶晶的，“恭喜你啊许大姐，这下可好了，我一天三顿都能吃上你烧的饭了。”
胡鹤看了李雪一眼，没打断她的小得意，等她说完了，才接着对许素馨道：“厂里食堂的承包合同三年一签，不出意外的话，三年之后也不会换人。但是要是你做的不好，厂里的工人有意见，只要有凭有据，三年内我们也是可以更换承包人的。”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听胡鹤说这一承包就是三年时，许素馨还是感觉像被巨大的喜悦狠狠砸中了。
她的脑子嗡嗡作响，眼前甚至有点发花。
玻璃厂食堂，三年。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和志萍、蕙兰，甚至更多像她们一样的人，能有一个真正安稳的、有奔头的营生！
意味着她重生回来，跌跌撞撞出来的这条路，终于被她走的更宽了。
“谢谢胡厂长，谢谢厂里的信任！”
许素馨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我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厂里和工人师傅们的期望。”
胡鹤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点了点头：“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招标结果的公示，承包合同的拟定、盖章，都需要时间。”
“大概还要个三四天吧，厂办会把正式的合同文本送过来让你签。你这两天，也可以开始想想食堂接手后的事情了，人手、食材供应渠道，都要理顺。”
胡鹤到底干了不少年领导，一上来就点出了许素馨接下来要处理的问题。
“我明白，胡厂长您放心！”许素馨用力点头，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胡鹤没再多说，又简单交代了两句关于食堂交接的注意事项，便带着李雪走了。
临走前，李雪还不忘对许素馨小声道：“许大姐，以后你可得多少点糖醋面筋什么的，我可爱吃了。”
送走了胡鹤和李雪，关上院门，房子里里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
就连周云秀、周云伟姐弟俩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承包玻璃厂食堂到底能赚多少钱，但肯定不少赚，而且这说出去，可比说许素馨在工地上摆摊卖盒饭听着要体面多了。
“小姑，我就说咱们一定能行！”许志萍激动地跳了起来，整张脸脸涨得通红。
“许姨太好了，咱们真的干成了，明天我就去国营饭店告诉云强哥。”蕙兰也激动得语无伦次，眼眶红红的。
许素馨看着众人喜悦的表情，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脸上终于绽开了一个无比灿烂、卸下千斤重担的笑容。
巨大的喜悦之后，许素馨立刻感受到了更加清晰的责任感和紧迫感。
第二天一大早，许素馨将切菜配菜的活儿交给了许志萍和蕙兰，就直接去了吕大丫家里。
自从搬到这里之后，不管是吕大丫送馒头，还是她去找吕大丫都方便了许多。
吕大丫新租的房子，比起之前那个院子要整洁不少。
低矮的院门敞开着，厨房里，吕大丫正佝偻着腰，站在一个巨大的木盆前用力揉搓着发好的面团。
旁边的蒸笼冒着滚滚白汽，空气里弥漫着老面馒头特有的、扎实的麦香。这些都是今天要送到许素馨那边售卖的。
李铁根则拿着把有些秃了毛的大扫帚，一丝不苟地清扫着院子里的煤灰。
“吕大姐、铁根哥！”许素馨敲了敲门，扬声喊道。
吕大丫闻声抬头，看见是许素馨，沾着面粉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哎哟，素馨妹子，这么早来找我有啥事儿？快进来快进来，馒头刚上锅，还得等会儿呢。”
李铁根也停下扫帚，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朝许素馨憨厚地笑了笑，低声打了个招呼。
许素馨走进厨房，看着蒸腾的热气和吕大丫被热气熏红的脸，开门见山：“吕大姐、铁根哥，有个事儿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许素馨言简意赅地把自己可能承包下玻璃厂食堂的事说了。
当听到三年承包合同、管全厂几百号人三顿饭时，吕大丫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手里的面团都忘了揉：“天爷，素馨妹子，你可真是闷声干大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大姐先恭喜你啊。”
李铁根也震惊地张大了嘴，随即脸上也露出由衷的替许素馨高兴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他布满风霜的脸上，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是好事，但也是个大摊子。”
许素馨看着他们，语气诚恳。
“这么大的摊子，光靠我和志萍、蕙兰，肯定忙不过来。食堂不比盒饭摊子，早饭、午饭、晚饭，都得开伙。洗菜、切菜、蒸饭、洗碗、打扫卫生……活儿多得堆成山，比饭店还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