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院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像是淬了万年寒冰,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那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神,看得刘成喜心里直发毛,两条腿肚子都开始有些转筋,不受控制地发软。
“刘成喜,”周院长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闷雷,可怕至极,“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刘成喜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却不敢直视周院长的眼睛。
“说吧,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叫你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刘成喜的心猛地一沉,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强作镇定,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试图蒙混过关。
“我……我不知道啊,周院长。”
“是不是……是不是我最近的工作上,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地方,让您不满意了?”
周院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讥诮,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不知道?”
他猛地一伸手,抓起了摆在办公桌一角的一本厚重的精装版《现代外科学》,那本书至少有五六斤重。
“你说你不知道?!”
周院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刘成喜!你还有脸站在我面前,说你不知道?!”
周院长怒吼一声,手腕猛地一抖,扬手便将那本厚重的医学专着,狠狠地朝着刘成喜的胸口砸了过去!
“啪——!”
一声沉闷的巨响,书脊不偏不倚,正中刘成喜肥厚的胸口,砸得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我周某人自认看人还算有几分眼力!我本来只是以为你这个人嫉妒心强了一点,喜欢在背后搬弄点是非,心眼小了一点,格局窄了一点!但总觉得你作为一名医生,本性还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周院长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刘成喜的耳边不断轰鸣,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刘成喜!竟然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你居然敢在病人术后,偷偷往他的饮用水里掺白酒!那是烈性白酒!你知道不知道,肺叶切除术后的病人是绝对禁酒的!”
“你那是想要他的命!你那是蓄意谋杀!刘成喜,你清不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
周院长一步一步地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慢慢逼近瘫软的刘成喜,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因为极度的愤怒,唾沫星子都快要喷到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了。
“刘成喜!你这是在杀人!你这是在犯罪!你这是要蹲大牢!是要吃枪子儿的!!!”
最后那句话,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刘成喜的天灵盖上,震得他魂飞魄散。
“杀……杀人……吃……吃枪子儿……”
刘成喜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惨白如同一张刚刚用过的宣纸。
他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颤,想开口辩解几句,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周院长那张因为极致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变形的脸,在他的眼中不断地放大,再放大。
“扑通!”
刘成喜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彻底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再也坚持不住,狼狈不堪地一屁股瘫坐在了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目光呆滞,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刘成喜瘫在地上,涕泪横流,一把抱住了周院长的裤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舅姥爷!舅姥爷啊!您……您可得救救我啊!”
他声音凄厉,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周院长猛地一甩腿,却没能挣脱,低头看着脚下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怒火再次上涌。
“我救你?”
“刘成喜,我问你,我要怎么救你?”
“谁让你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的?!”
刘成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我再也不敢了!舅姥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混蛋!我不是人!”
“我就是一时糊涂,一时鬼迷了心窍啊!”
周院长看着他这副窝囊废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人家秦东扬医生就算破格晋升,跟你刘成喜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他挡着你上位的路了?还是抢了你碗里的饭了?”
“你与其挖空心思嫉妒他,搞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为什么就不能自己争口气,多钻研钻研业务,多努力一下?!”
周院长越说越气:“你对秦东扬的晋升有意见,是不是就代表着,你对我这个做决定的院长,也有天大的意见?!”
“啊?!”
“是不是因为上次,你跟我提了想升主治,我没同意,压了你的申请,所以你就怀恨在心,把这笔账也算在我头上了?!”
刘成喜闻言,魂都快吓飞了,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
“没……没有!绝对没有啊舅姥爷!”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声音都在发抖。
“我……我怎么敢对您有意见呢!我知道,我知道您那是为了我好,是想磨砺我,是想让我更成熟一点啊!”
“舅姥爷,您一定要救救我!这次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周院长看着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眼神中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我之前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在医院里谨言慎行,少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是非!”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你这次到底是脑袋发了什么昏?嗯?怎么就干出这种自掘坟墓的蠢事来!”
刘成喜一听这话,仿佛抓到了一丝希望,连忙哭诉道:“是……是吴瀚烨!舅姥爷,都是吴瀚烨那个王八蛋在我耳边煽风点火!”
“他说秦东扬年纪轻轻就当主治,是您老糊涂了,偏袒得太明显,坏了规矩!”
“他还说……他还说我们这些老资历的医生,都被秦东扬那个毛头小子踩在脚下了,以后在科里肯定没好日子过!”
“我……我就是听了他的鬼话,一时糊涂,这才觉得心有不甘,才……才想给秦东扬找点麻烦,让他出个丑……”
“我真没想过要害死人啊!舅姥爷!”
周院长听完,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刘成喜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蠢货!猪脑子!我看你脑子里是缺根弦吧!”
“吴瀚烨那小子是什么货色,你现在才看清吗?!”
“他那是拿你当枪使!拿你当垫脚石!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刘成喜哭得更凶了,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舅姥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保证!我发誓!”
“您就看在……看在我妈的面子上,看在我外婆的面子上,救救我这一次吧!”
“我不想坐牢啊!我不想……不想吃枪子儿啊!”
周院长眼神复杂地盯着他,办公室里一时间只有刘成喜凄惨的哭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