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的浪涛突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凝固得如同痂皮一般,失去了原本汹涌澎湃的动态。而楚无尘身上的劫甲,也在这一刻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它的表面突然裂开了无数道如蛛网般的纹路,每一道裂痕中都渗出了暗金色的血液。
这些血液一触碰到地面,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瞬间燃起了熊熊的无相劫火。火舌肆意舔舐着周围的虚空,所到之处,虚空竟然浮现出了十万幅被篡改的命格图!这些命格图中的身影,无一不是在执剪裁天,但令人震惊的是,这些身影竟然全部都长着初代的面容!
“师尊……甲胄在吞你的魂!”阿芜见状,心急如焚,她手中的泪珀匕毫不犹豫地刺向劫甲的缝隙,想要阻止这诡异的一幕。然而,当匕尖与劫甲接触的瞬间,原本应该迸发的净世光却如同被黑洞吞噬一般,反被甲胄吸入其中。
往生阁主蜷缩在劫火之中,她的身体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着。突然,她的孩童脊骨上的青铜剪纹路猛地暴亮起来,她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喊:“爹爹……甲里封着阿娘的……”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劫甲就像是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一般,轰然炸裂开来!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劫甲的碎片如同流星雨一般四散飞溅,然后在半空中迅速凝聚成了七十二柄量天尺。这些量天尺的尺身之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楚无尘轮回中所有未曾流下的泪水。
就在那一瞬间,量天尺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着,突然毫无征兆地倒转过来。尺锋如同闪电一般,直直地刺向混沌海眼。
楚无尘见状,心中大骇,他连忙伸手去抓量天尺的尺柄,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然而,他的白发却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缠绕住了尺柄,死死地拉住了量天尺。
就在楚无尘与量天尺僵持不下的时候,他的白发突然燃烧了起来。那熊熊的火焰迅速蔓延,眨眼间便将他的白发烧成了灰烬。
然而,就在白发燃烬的地方,却浮现出了一个惊人的真相——劫甲,这个一直被他视为护体神器的宝物,竟然根本不是什么护体神器,而是初代用整整十万个楚无尘的尸骸熔铸而成的囚笼!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片甲胄的内层,都镶嵌着一枚小小的记忆晶尘。而在这些记忆晶尘中,封存着的竟然是楚无尘亲手弑杀至亲的画面!
第七劫时,青冥剑贯穿夜璃心口的那一刻,夜璃的指尖并没有凝出血咒,而是半枚青铜剪尖;第三十九劫时,往生阁主被炼成器灵的那一天,孩童撕开的胸膛内,跳动着的竟然是初代的命核;而此时此刻,穿透楚无尘丹田的量天尺末端,拴着的竟然是阿芜被剜出的琉璃目!
“师兄……你还不懂吗?”夜璃的残魂突然从劫火中凝聚而出,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绝望。
夜璃的嫁衣下摆的星砂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迅速裹住了量天尺,将它紧紧地束缚住。
“这甲胄……是你亲手为自己打造的棺椁啊……”夜璃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了楚无尘的心上。
劫甲碎片在一瞬间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一般,迅速地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这面镜子表面光滑如镜,却没有映照出楚无尘的倒影,而是呈现出初代分娩时的场景。
那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让人作呕。在那滩污血中,一个婴儿缓缓浮起,他的身体通体苍白,没有丝毫血色,更诡异的是,这个婴儿竟然没有五官,原本应该是面容的地方,只有一团模糊的光影在不断流转。
随着光影的流动,一幅幅画面如幻灯片般在婴儿的脸上闪现。这些画面都是楚无尘的前世,每一世的脸都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楚无尘本人!
“原来……我才是初代的‘相’……”楚无尘喃喃自语,他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楚无尘身上的胎记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猛地脱离他的身体,径直飞向那面血镜。胎记在空中迅速膨胀,化作一只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凤,张牙舞爪地扑向血镜。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血镜在火凤的撞击下轰然炸裂,无数碎片四散飞溅。然而,就在血镜炸裂的瞬间,混沌海的深处突然升起一座巨大的青铜王座。王座上,初代的残躯静静地坐着,他的双眼紧闭,仿佛已经沉睡了万年之久。
然而,当血镜炸裂的余波传到王座时,初代的残躯突然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中透露出一股冷漠和戏谑。
“好徒儿……这三万年的戏……可还精彩?”初代的声音在混沌海中回荡,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
话音未落,王座的扶手突然像是活过来一样,迅速暴长,化作一把巨大的青铜剪刀,直直地刺向楚无尘的眉心。
楚无尘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着青铜剪刀就要刺穿他的额头,突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疾驰而来,挡在了楚无尘身前。
来者正是往生阁主,他的身体虽然还是孩童模样,但此刻却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他张开双臂,护在楚无尘身前,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
“爹爹……剪断这因果!”往生阁主的声音在混沌海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决绝和痛苦。
青铜剪刀在距离楚无尘眉心仅有一线之隔时,被往生阁主用双手紧紧握住。然而,剪刀的力量太过巨大,往生阁主的双手瞬间被剪刃刺破,鲜血汩汩流出。
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死死地握住剪刀,不让它再向前分毫。
随着往生阁主的用力,他脊骨间的纹路开始寸寸剥落,露出了里面冰封的真相——原来,所谓的往生阁主,不过是楚无尘第一世剥离出来的善念!
善念残躯像是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激活一般,猛地膨胀起来,瞬间将青铜剪紧紧地包裹其中。眨眼之间,青铜剪被善念残躯完全吞没,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崭新的刃光,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楚无尘的瞳孔在这一刻变得如同琉璃一般透明,仿佛能够倒映出整个世界。而在他的眼中,初代王座下的血契也清晰地展现出来。令人惊讶的是,每一道契约的落款,竟然都是不同世代的自己!
就在这时,阿芜的泪珀匕突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原本坚硬无比的匕身,竟然如同冰雪遇到阳光一般,迅速软化下来。而匕魂则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条青色的藤蔓,紧紧地缠住了楚无尘的手腕。
“师尊……用这个……”阿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似乎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
楚无尘没有丝毫犹豫,他并起手指,如同一柄利剑一般划过自己的心口。刹那间,一道琉璃色的心剑从他的体内激射而出,在空中迅速膨胀,化作一道巨大的剑芒。
当这道剑芒触及到血契的瞬间,那些原本看似毫无生气的血契,突然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猛地活了过来。它们如同一条条灵动的蛇,迅速缠绕住初代残躯,将其紧紧束缚。
“你以我魂饲劫甲……今以你骨铸新天!”楚无尘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在整个空间中回荡。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十万道契约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初代残躯彻底淹没。
初代残躯在剑光中迅速地坍缩成灰,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吞噬。这些灰烬并没有消散在空气中,而是不可思议地凝聚成了十万座无字碑。
楚无尘静静地站在这十万座无字碑前,他的白发如瀑布般垂落在碑面上,与碑石相互映衬。突然,他发丝间缠绕的青铜剪纹路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此后……本座即是甲胄。\" 楚无尘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决然和坚定。
就在这时,混沌海的上空突然降下了一场星砂雪。每一粒砂都如同夜空中的星星一般闪耀,它们纷纷扬扬地飘落,仿佛是夜璃的微笑在天地间弥漫。
往生阁主坐在最高的一座无字碑顶,他的指尖轻点虚空,似乎在与这漫天的星砂雪交流着什么。
\"爹爹看……无相非无……\" 往生阁主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在星砂雪中回荡。
砂雪触及海面的瞬间,七十二朵劫莲破水而出。这些劫莲如同盛开的火焰,绽放在混沌海的波涛之上。而在每一朵劫莲的莲心中,都坐着一个褪去甲胄的楚无尘。
此时的楚无尘,周身缠绕的不再是那冰冷的青铜命纹,而是夜璃嫁衣上散落的星砂。这些星砂如同夜璃的温柔,轻轻地包裹着楚无尘,让他看起来宛如梦幻中的仙人。
劫莲突然间变得透明起来,仿佛它的存在只是一个幻影。然而,就在这透明的莲瓣之中,莲芯却缓缓浮出,展现出初代溃散前的最后一道谕令:“无相非空,劫尽方容。”
这道谕令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般,短暂而耀眼。楚无尘凝视着这道谕令,他的目光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仿佛能够看到初代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这道谕令注入劫莲之中。
楚无尘的掌心轻轻抚过劫莲的花瓣,他能感受到劫莲所蕴含的无尽力量和深邃智慧。当他的掌心与劫莲接触的瞬间,甲胄的碎屑如同被吸引一般,迅速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崭新的章节名讳——“:我与我终成我”。
这个名讳既像是对整个故事的总结,又像是对楚无尘自身的一种启示。在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和挑战之后,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与自己和解,成为了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