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下的忘川水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搅动,原本平静流淌的河水突然变得汹涌澎湃起来,浪涛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咆哮着逆卷天穹。浪尖上,十万颗沸腾的星辰在翻滚跳跃,仿佛要挣脱某种束缚。
楚无尘站在奈何桥上,他的白发如银瀑般垂落在桥栏上,发梢在风中肆意飞舞。当他的白发扫过桥栏时,发梢卷起的星砂竟然奇迹般地凝结成了孟婆的面容。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老妪的脸,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但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些皱纹间流淌的并不是岁月的痕迹,而是往生阁主被剜出的七十二道命纹。
孟婆手中握着一把骨勺,轻轻地搅动着面前的汤锅。锅内的液体沸腾着,不时有气泡冒出,而那液体中竟然沉浮着夜璃破碎的嫁衣残片。这些残片在汤水中翻滚,仿佛在诉说着夜璃曾经的故事。
孟婆抬起头,看着楚无尘,缓缓说道:“仙尊,这碗汤……老身熬了三万劫。”她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带着无尽的沧桑和哀怨。
孟婆的裙摆随风翻涌,如同夜空中的流云。在裙摆的翻飞中,隐约可见阿芜被炼成器灵前的琉璃目,那是一双美丽而哀怨的眼睛,透露出无尽的悲伤和无奈。
当勺柄触及星海的瞬间,原本沸腾的星辰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突然炸裂开来。无数的星髓如烟花般绽放,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而在这光芒之中,竟然凝结成了初代婴儿的啼哭。那哭声清脆而响亮,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
婴儿的脐带末端,拴着的竟然是楚无尘腕间缠绕的因果线!这条因果线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将楚无尘与婴儿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骨勺突然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激发了一般,猛地暴长起来,如同天柱一般高耸入云。它的勺头巨大无比,仿佛能够容纳整个宇宙。在这一瞬间,骨勺舀起了半片坍缩的紫微垣,那是一片由无数星辰组成的璀璨星云,此刻却被骨勺轻而易举地舀起。
随着骨勺的动作,紫微垣中的星砂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如同一场金色的雨。这些星砂在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最终落在了忘川河的河面上。令人惊奇的是,星砂并没有沉入河底,而是在河面上迅速凝结成了一面巨大的记忆镜渊。
这面镜子宛如平静的湖面,却又比湖面更加深邃和神秘。镜子中映出了楚无尘第七十二次走过奈何桥的场景。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着,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可见。
只见楚无尘走到孟婆面前,孟婆微笑着递给他一碗汤。然而,令人震惊的是,楚无尘喝下的并不是普通的孟婆汤,而是由往生阁主被炼化的仙骨熬制而成的仙骨汤!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孟婆递碗的那只手,其指节竟然分明是初代溃散的喉骨所化!这意味着,孟婆本身可能就是由初代的残骸所组成的。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在汤锅边缘响起:“爹爹……汤里有阿娘的心跳……”原来是往生阁主,他蜷缩在汤锅的边缘,身体微微颤抖着。突然,他孩童脊骨上的青铜剪纹路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突然活了过来。
青铜剪的剪刃闪烁着寒光,直直地刺向汤锅。就在剪刃即将触及汤锅的一刹那,孟婆的皱纹突然裂开,每一道裂缝中都坐着一个吹奏骨笛的楚无尘。这些楚无尘吹奏出的笛声,如同一条条无形的锁链,紧紧地捆住了夜璃的灰发!
突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口巨大的汤锅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力量的冲击一般,猛然炸裂开来!滚烫的星髓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猛地喷涌而出,径直朝着三十六重天倾泻而下。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瞬间,孟婆手中的骨勺突然发生了异变。只见那骨勺迅速膨胀,眨眼间便化作了一把巨大的量天尺。尺锋闪烁着寒光,如同闪电一般,直直地朝着楚无尘的胸膛刺去。
只听“噗”的一声,量天尺轻易地刺穿了楚无尘的胸膛,鲜血四溅。然而,令人震惊的是,从楚无尘的心腔里喷涌而出的并不是人们所预期的琉璃心,而是半锅正在沸腾的忘川水!
那忘川水翻滚着,仿佛有生命一般,水中还沉浮着十万张鬼面。这些鬼面竟然都长着往生阁主不同世代的容颜,有的年轻,有的苍老,有的狰狞,有的慈祥,让人毛骨悚然。
“师兄……这汤,是你我当年的合卺酒啊……”夜璃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无尽的哀伤和绝望。她身上的嫁衣残片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如同一群翩翩起舞的蝴蝶,迅速地包裹住了量天尺。
与此同时,夜璃那如银瀑般的灰发也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如同灵蛇一般缠住了孟婆的手腕,让她无法再继续挥动量天尺。
“当年,你亲手喂我饮下这碗汤……”夜璃的话语还未说完,突然,忘川河底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只见七十二口巨大的冰棺缓缓升起,棺盖自动打开,露出了里面所封存的东西。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冰棺中封存的并不是传说中的古神,而是楚无尘每一世被剥离的七情!此刻,这些七情正被孟婆的骨勺一勺一勺地舀起,倒入了初代婴儿的口中!
初代婴儿在一瞬间突然迅速生长,转眼间便从一个稚嫩的婴儿变成了一个少年。他的手指轻轻一捏,那原本坚不可摧的量天尺竟然如同豆腐一般被轻易地捏碎了。
量天尺的碎片在接触到忘川水的一刹那,仿佛触发了某种神秘的力量,十万星辰突然像是感受到了巨大的悲痛一般,纷纷垂下了眼泪。这些泪珠如同流星一般坠落在那已经残破不堪的汤锅残骸之中,然后奇迹般地凝结成了一把崭新的青铜剪。
这把青铜剪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仿佛它承载着无尽的岁月和沧桑。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又充满哀伤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尘儿……该剪断这汤勺了……”
楚无尘的白发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地缠绕住了孟婆的脖颈,而他发梢上燃起的劫火中,竟然浮现出了洪荒时代的真相。原来,所谓的孟婆,竟然是初代剥离出来的贪念所化。而这三万劫的忘川汤,竟然是用他弑亲的悔恨熬制而成!
往生阁主在看到这一幕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厉啸,然后不顾一切地扑向了那把汤勺。然而,就在他的身体即将接触到汤勺的瞬间,他那孩童般的身躯却在星泪的照耀下,如同琉璃一般透明化了。
“爹爹……勺柄是我的脊骨啊!”往生阁主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孟婆那张原本布满皱纹的脸,此刻却如同被风吹过的花瓣一般,寸寸剥落。随着这诡异的剥落,孟婆那原本隐藏在皱纹之下的面容渐渐显露出来。然而,令人震惊的是,在孟婆的脸上,竟然缠绕着密密麻麻的弑母咒文!
就在这时,孟婆手中的骨勺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软绵绵地垂落下来。但紧接着,这骨勺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地包裹住了往生阁主,将他紧紧地包裹在其中,形成了一艘渡魂舟。
楚无尘见状,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这艘渡魂舟。他的脚步轻盈而坚定,仿佛对这诡异的变化毫无畏惧。然而,当他的脚尖轻轻点碎每一片星砂时,那星砂却如同镜子一般,映照出了一幅幅骇人的画面——原来,这渡魂舟的底部龙骨,竟然是夜璃被抽出的仙筋!而在这仙筋的脉络之间,流淌的并不是血液,而是已经凝固的《往生曲》的音符!
“师尊……看船头……”阿芜的虚影突然从泪珀匕中浮现出来,她那琉璃般的眼眸,直直地看向船头的方向。楚无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初代少年正静静地站在船头,他的胸口处,那原本平静的忘川水,此刻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剧烈地翻滚着。
随着忘川水的沸腾,水面上缓缓升起了七十二尊无字碑。这些无字碑在沸汤中若隐若现,而当它们完全浮现出来时,楚无尘惊愕地发现,那碑上的文字,竟然是他轮回中所有未曾流下的泪水!
初代少年在碑文中坍缩成星尘,孟婆残躯化作青莲托住渡舟。楚无尘的胎记突然离体,弑母咒文化作火凤焚尽忘川。汤雾散尽处,河床竟是由十万个楚无尘的微笑铺就!
此后,夜璃的真身缓缓地从莲心中浮现出来,仿佛一朵盛开的莲花。她的嫁衣下摆闪烁着点点星砂,这些星砂迅速凝聚成一把崭新的勺子。
往生阁主端坐在勺子的柄上,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轻笑。他轻轻一挥手指,指尖的星海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入混沌深渊之中。每一颗星辰在坠入深渊的瞬间,都绽放出一朵野菊花,花蕊中沉睡着初代最后的血纹。
忘川水原本波涛汹涌,但在这一瞬间突然静止下来,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中清晰地映照出楚无尘那满头霜发和苍老面容。孟婆的残影从镜中缓缓浮现,手中捧着一只陶碗,碗底沉着往生阁主安静沉睡的容颜。
楚无尘凝视着碗底的往生阁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陶碗。就在他的手指触及陶碗的一刹那,那十万朵野菊像是突然失去了生命力一般,纷纷凋零。花瓣如雪花般飘落,最终凝结成茶末,在沸水中上下沉浮。
混沌海的深处,隐隐传来初代婴儿的吮吸声,那声音在寂静的海水中回荡,仿佛是生命的初啼。而在水面的倒影里,楚无尘正将陶碗递给一个三岁的稚童。那孩童天真无邪地笑着,双手捧着陶碗,眉间的命纹如同初绽的莲花,散发着淡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