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从高窗倾泻而下,将邓布利多桌案上的古老羊皮纸染成一片暖金色。
褪色的符文在光线中起伏,他的手指停在一个特别复杂的图案上,指尖能感受到墨水下沉睡的魔法痕迹。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那熟悉沉稳的节奏让他嘴角弯起。
羊皮纸在邓布利多手中轻轻晃动:“啊,伊丽莎白,猜猜我刚发现了什么?一种七世纪的维京魔法师用来保存鱼的防腐咒语,竟然解释了为什么我们的魔法史教授能够...保持原状这么多年。”
谢菲尔德教授在办公桌前站定,习惯性地挺直背脊。
但身体极轻微地侧转了半分,避开了校长桌上传来的一股淡淡咸腥味。
“阿不思,我们都知道宾斯教授的状态与防腐咒语毫无关系,他只是...选择了一种非传统的教学生涯延续方式。”
邓布利多这才抬起头,那双透亮的蓝眼睛里有种孩童般的兴致。
他将羊皮纸卷好,小心地放在银器旁。
而那股味道的源头,一条风干的小鱼正躺在银器上。
“当然,不过,这份咒语确实引人入胜,某天我们应该在晚餐上让孩子们尝试一下?但我想你此刻拜访,并非是为了和我讨论古代斯堪的纳维亚人的烹饪魔法,对吗?”
谢菲尔德教授没有绕圈子。
她从袍子内侧取出一个水晶瓶,瓶中漂浮着一团似气似液不断旋绕的发光物质:“防御特训今天完成了第一阶段。有些发现,我认为值得您亲自查看。”
邓布利多站起身来,走向办公室角落的冥想盆:“哦?第一阶段就有值得分享的发现?看来你的训练比我预期的更为...富有成效。”
他路过栖木时顺手拂过福克斯的羽毛,凤凰发出一声满足的轻鸣。
谢菲尔德教授跟上前拔开瓶塞。
她倾斜瓶身,那团发光的雾气飘落。
在雾气离开水晶瓶的瞬间,办公室里短暂地弥漫开一股干燥石屑与魔咒残留的焦灼气息。
雾气汇入石盆在盆底漾开,如同流淌的星云,那股突兀的气味也随之消失。
她补充道:“特别是关于露克蕾西娅与西里斯·布莱克之间的魔法互动,他们之间展现出一种我以前很少见到的共鸣现象。”
邓布利多的眼睛在半月形眼镜后微微一亮。
他既没有显得特别惊讶,也没有表现出过度的好奇,只是伸手示意谢菲尔德一同进入记忆。
“女士优先?”
两人俯身进入漩涡,周围景象迅速转变为石室训练场景。
他们正站在观察平台上。
冥想盆中的谢菲尔德教授的记忆影像也在他们身旁,正低头看着下方石室中的小巴蒂和西里斯辨认地面上复杂的蓝色纹路。
谢菲尔德教授的声音在记忆中响起:“这是第二轮训练。我特意将他们分为不同组合,露克蕾西娅与卢平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任务。这是克劳奇与布莱克被迫合作的场景。”
邓布利多并不急着回应,而是安静地观察着。
记忆中的西里斯施展了一个罕见的显形咒变体,魔杖的轨迹灵动让整个石室的纹路亮起蓝光。
而小巴蒂在附近蹲下检查变化,手指准确无误地点出序列的规律。
邓布利多轻声评论:“顺时针七步与逆时针起始,两种截然不同的方法,又都证明是有效的。多么有趣的隐喻。”
在他说话时,场景转换到更关键的时刻。
记忆中的露克蕾西娅和卢平出现在观察平台上分享着一块巧克力。
平台下方两个男孩几乎是同一时刻分了心,导致一道束缚咒准确命中,随后两人又在詹姆的大嗓门下短暂地交换了一个同仇敌忾的眼神。
邓布利多的白胡子动了动。
然后场景迅速切换到森林训练环境。
谢菲尔德教授的声音引导着他的注意力:“这是最后一轮,我将露克蕾西娅与布莱克先生搭档。注意这里发生的变化。”
突发的危机出现,一道低温侵蚀咒无声袭来。
记忆中的西里斯本能地靠近,挡在露克蕾西娅身侧。
邓布利多稍稍前倾。
露克蕾西娅的护符在同一刻被激发,魔法甚至没有经过主人的引导,便自行交汇编织形成了一道完整的青蓝色护盾。
谢菲尔德教授的声音在旁强调:“没有协调,无需引导。”
记忆切换到最后一幕,伴随着詹姆喋喋不休的废墟训练场。
小巴蒂的魔杖稳定地指向石块,蓝色的光芒在杖尖聚集。
但他的目光飘向了观察平台,那里传来轻柔的谈话声。
记忆中的西里斯正站在露克蕾西娅身边,他抬起手,为她拭去了额角的汗珠。
一个很轻很自然的动作。
平台下方,小巴蒂握着魔杖的手指关节收紧了。
杖尖那团稳定的蓝色光芒猛地一窒,所有的光都向内坍缩成一个极小的点,然后才爆成刺眼的白光。
詹姆的话戛然而止。
无声的冲击波将他掀起,身体在空中翻转,重重砸在几米外的废墟上。
石屑如雨点般落下,就连袍子都被撕开几道口子。
他们回到了安静的校长办公室,冥想盆中那发光的雾气缓缓沉淀。
邓布利多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走向高窗。
暮色已经吞没了远山,第一颗星星在深蓝的天幕中闪烁。
他的手指轻触冰凉的窗框,目光追随着那点微弱的星光,指尖在玻璃上随着窗外那几颗星星的位置,轻轻画了一个很小的星图轮廓。
“你知道吗,伊丽莎白,刚才那个瞬间让我想起了多年前在禁林深处见过的雷鸟幼崽。”
谢菲尔德教授走到他身边,等待下文。
邓布利多手指在窗框上轻敲:“当它们感受到威胁时翅膀上积聚的魔法会失控爆发。不是恶意,不是愤怒,只是...本能的自我保护。哪怕那威胁可能只是虚构的。”
谢菲尔德教授摇了摇头,嘴角却无法抑制地翘了起来:“阿不思,我是来讨论防御训练的,不是来听你对青少年情感生活的诗意比喻的。”
邓布利多转过身,双手在身后交叉:“但说真的,你的混合分组训练确实揭示了一些非常有趣的魔法现象。尤其是露克蕾西娅与不同学生之间形成的魔法共鸣模式。”
谢菲尔德教授点头,走向冥想盆。
盆中的物质已经平静下来,像一面完美的镜子。
她撑着冥想盆的石质边缘,回忆着之前的训练场景:“我们之前已经见识过露克蕾西娅、克劳奇和小布莱克之间的共振。那是一种有意识结构化的平衡防护网络。三个人各司其职,魔法力量按照预设的模式流动。”
邓布利多安静听着。
谢菲尔德教授继续说:“但与布莱克先生形成的这种二元共振却完全不同。它是自发的,几乎是...”
邓布利多接过话头:“本能的。自文森特·蒙莫朗西的《魔法本源论》后,很少有人研究过这种原始共鸣。这让我想起某些古老的护身符文中描述的魔法亲和力,有些巫师之间存在天然的魔法兼容性,往往能在无意识状态下相互增强。”
谢菲尔德撑着冥想盆的边缘,若有所思:“我必须承认,布莱克表现出的直觉能力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虽然他在其他课堂上的表现常常让人怀疑。这次训练中他的反应与平时判若两人,特别是在与露克蕾西娅配合的时候。”
邓布利多走向一排书架,手指轻抚过几本古老的书脊:“这很有趣,不是吗?有些能力在特定情境下表现得更为突出。西里斯先生的感知能力,在某些...特定状态下尤为敏锐。”
谢菲尔德教授捕捉到了邓布利多声音中的变化。
那种他真正在思考重要问题时才会出现的沉静语调。
她转过身面对他,双手交叉置于身前,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更像是在课堂上:“您是在暗示什么,阿不思?”
邓布利多说着翻开一本书页,目光在文字间游移,但思维显然在别处:“只是一个观察。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面貌,伊丽莎白。有时候在不同情境下会展现出不同特质。但有趣的是,露克蕾西娅能够感知到西里斯先生身上,其他人可能忽略的某些特质。”
他轻轻合上书,声音变得更加轻描淡写。
“就像她能听懂植物的语言一样,她或许也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