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经理脸色惨白,像一张被水浸透的纸,他靠在前台柜后,眼神死死地盯着那部红色的电话机。
那不是电话,那是通往地狱的扳机。
他收了李圆圆两千块,代价只是留意黎援朝的动向。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听到的,竟是一桩杀人焚尸的秘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他心上剐一刀。
终于,他猛一咬牙,冲过去抓起话筒,颤抖着手指拨通了寻呼台。
“呼……”
挂掉电话,孙经理浑身瘫软,静静等待着那道催命符。
不到两分钟,电话铃声骤然炸响!
铃声刺耳,像一声尖啸,让孙经理的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闭上眼,像是奔赴刑场一般,接起了电话。
“孙经理,有消息了?”
电话那头,李圆圆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孙经理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需要我过来,你当面说?”李圆圆的语气冷了一分。
“不!不用!”
孙经理深吸一口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话。
“李老板……我,我刚听到黎先生他们说……”
“一个叫张诚的……被人……被人拉去火化了!”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孙经理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下一秒。
“你,说,什,么?”
李圆圆的声音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砸得孙经理灵魂一颤。
他哆哆嗦嗦地重复道:“那个人……被活生生地……火化了。”
“咔嚓。”
国库券回收中心,李圆圆手中的电话听筒,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李老板?您没事吧?”老柳吓了一跳,看着李圆圆瞬间煞白的脸,连忙上前。
“没……事。”
李圆圆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双平日里顾盼生辉的美眸,此刻空洞无神,只有泪水在疯狂凝聚。
“李老板,有事您说!张老板跟姜总关系那么好,能帮的我老柳绝不含糊!”老柳急切道。
李圆圆单手撑住桌面,才没让自己倒下去,嘴唇剧烈颤抖。
“真……没事。”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脚步踉跄地向外走去。
走出店门,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李圆圆粉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美眸中,泪水决堤,但泪光之下,是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
走进服装店,小董立刻迎了上来:“老板,您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去医院?”
李圆圆摇摇晃晃地坐到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但她的声音,却冷得像一块冰。
“小董,去,把张大脑袋、冯莹春叫过来。”
“告诉张大脑袋,把张剑豪也带上!”
“哦哦!我马上去!”小董被她吓住,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很快,张大脑袋、冯莹春、张剑豪几人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李知青,啥事啊这么急?”张剑豪大咧咧地坐到对面。
李圆圆没有理他,只对小董和其他店员说:“今天有事,放假半天。”
“啊?哦……好。”
店员们面面相觑,迅速离开了这个低气压中心。
张大脑袋皱眉看着面无血色的李圆圆,沉声问:“李知青,到底出啥事了?”
李圆圆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然后,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吐出三个字。
“张诚,死了。”
“什么?!不可能!二狗哥在村里好好的!”
“李知青你别瞎说啊!”
张剑豪“霍”地一下站起身,满眼凶光,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死死盯着李圆圆,咬牙切齿。
“李知青,你要是敢咒二狗哥,别怪我张剑豪翻脸不认人!”
李圆圆缓缓抬起眼,迎着张剑豪那噬人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原。
“我只问你们一句。”
“这个仇,报,还是不报?”
一句话,让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她不似开玩笑的表情,心猛地沉了下去。
“怎么会……二狗哥怎么会死?”
“谁!是谁干的!”
李圆圆看向冯莹春,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小春,关门。”
“嗯!”
店门关上,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屋内只剩下压抑的黑暗。
李圆圆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冰冷刺骨。
“我刚得到的消息,张诚……被人拉去火葬场,活生生烧成了灰。”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在屋内此起彼伏。
张剑豪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像要滴出血来,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李知青!告诉我!是哪个畜生!”
“黎援朝。”
李圆圆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淬着剧毒。
“就是他,害死了张诚。”
“他是谁?”张大脑袋追问。
“冶炼厂总经理,一个四九城的杂碎。”
“李知青!告诉俺他在哪!俺们现在就去剁了他!”张大脑袋嘶吼道。
李圆圆睫毛微颤,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众人。
“我叫你们来,就是要你们的命,去换他的命。”
“但,不能在明处动手。”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
“你们手上的家伙,还在吗?”
“在!”张剑豪的声音沙哑而决绝,“枪,子弹,还有两颗手榴弹,都在!”
“很好。”
李圆圆站起身,那窈窕的身影在黑暗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杀气。
“等会儿,我会约他……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散步。”
……
同一时间。
解放街治安所,审讯室。
钟特被铐在椅子上,神情自若。
胡兵阳将一根烟丢给他,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钟特,你胆子是真大!这种事都敢做!做就做了,你用这么蠢的办法?你真以为柳书记会保你?”
“现在市里求稳,你捅这么大篓子,撤职都是轻的!赵大明要是咬死你,你这辈子都完了!”
钟特叼着烟,一言不发。
胡兵阳叹了口气:“同事一场,你别让我为难……”
“胡所,”钟特突然开口,笑了,“杀条狗而已,犯法吗?”
胡兵阳眉头一挑:“都这时候了,你还嘴硬?”
“我就问您,杀条狗,犯不犯法?”钟特咧嘴一笑,眼神戏谑地盯着胡兵阳。
“杀狗不犯法!可你杀的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人?”钟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什么人?我什么时候杀人了?我明明杀的是一条狗啊!”
“钟特!你胡搅蛮缠有意思吗?我知道你跟张诚有仇……”
“胡所!”
钟特再次打断他,笑着站起身,用两根手指掐灭烟头,动作潇洒。
“我就是把路上撞死的一条狗,给火化了。”
“你们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吗?”
“……啥意思?”胡兵阳彻底懵了,呆呆地看着似笑非笑的钟特。
钟特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拍脑门。
“哎呀,抱歉抱歉,瞧我这记性,是我没说清楚。”
“张诚,他没吞刀片,他就是被口水给噎着了,当时吓我一跳。”
“我这不是急着送他去医院嘛,路上开得快了点,一不小心,撞死了一条路边窜出来的野狗。”
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就这么一颠簸,巧了,卡在张诚喉咙里的那口唾沫,他自个儿给咽下去了。”
“胡所,您之前不是让我找个由头把张诚送走吗?我寻思着,既然他没事了,不就正好让他滚蛋了嘛。”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胡兵阳,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悲天悯人的神情。
“胡所,您是了解我的,我这人,最喜欢小动物……虽然是不小心撞死的,可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所以,我就自掏腰包,把那条可怜的狗狗送去了火葬场,给了它最后的体面。”
“我……”
胡兵阳张着嘴,一个“操”字在嘴边转了九九八十一圈,愣是没骂出来。
他指着钟特,手指抖了半天,最终化为一句。
“你他妈……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