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宁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心疼,她双手用力的攥拳,指尖泛着乳白色,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娘亲,福宝的屁股好疼,呜呜呜呜……”名叫福宝的男孩,一对葡萄眼不停的流眼泪,可怜极了。
裴墨染瞪了春苗一眼,训斥道:“一个孩子罢了,为何这么容不下?”
春苗吓得跪地。
“王爷,派人送孩子回家吧,这孩子一定是认错了人。”赵婉宁强装镇定。
可惨白的脸色,大汗淋漓的额头,暴露了她的心虚。
云清婳蹲下身,扶起福宝,温柔地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你叫福宝对吗?你娘亲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赵婉宁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连忙打断,“客人来了,我们先进去吧,一个孩子而已,让管家送回去就好。”
“呜呜呜呜……娘亲!你真的不要福宝了,他们说得对,你有新孩子,就真的不要福宝了!”福宝仰着脑袋放声大哭。
这哭声把人吵得脑袋都要炸了。
客人都掩面而笑,饶有兴致地看热闹。
裴墨染烦躁不堪,他半蹲在云清婳身边,沉声威慑道:“别哭了!你爹娘叫什么名字?嗯?”
他强大的气场外放,让福宝连哭都不敢哭了,他抽噎着:“福宝没有爹爹,福宝的娘亲叫……”
“王爷,不如先招待客人吧?一会儿臣妾亲自带他找娘。”赵婉宁又一次打断福宝的话。
“无妨,这孩子很可爱,王爷跟王妃去招待客人吧,妾身留下就好。”云清婳柔声道。
赵婉宁心惊肉跳地看着云清婳,结结巴巴道:“还、还是我来吧。”
她明明已经把福宝藏起来了,为何还是被找到了?
云清婳的手段真是了得啊!
何心意挽着赵婉宁的胳膊,将她往府邸里带,“王妃,走吧,此事交给云侧妃就好。”
“可是……”赵婉宁一步三回头。
看着赵婉宁越走越远,福宝朝她伸出手,“呜呜呜娘亲,不要走,福宝听话,福宝以后好好读书,好好写字,你别不要福宝啊。”
赵婉宁的心抽痛。
“这孩子,也不知谁教的!居然冒认我们王妃当娘亲!”春苗啐了一句。
裴墨染急着带云清婳进门,他不耐烦道:“此事有何难?把孩子的母亲寻到就好了。小孩,你娘亲究竟叫什么名字?”
赵婉宁正欲插话,可这次福宝快了一步,“我娘亲叫赵婉宁!”
此话一出,云清婳立即捂住福宝的嘴。
可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听见了。
众人大惊。
“臣妾、臣妾冤枉啊,臣妾根本不认识他。”赵婉宁的眼泪夺眶而出,浑身瘫软。
裴墨染的眸子涣散,随后聚起了刺骨的寒光,像是要把人冻死。
诸葛贤再也忍不住,他走上前,拱手道:“朝堂之上的龃龉没想到跑到府前了,这孩子的背后之人恐怕不简单。”
他不清不楚地说着,把矛头指向了睿王。
至于官员信不信,那就另当别论了。
“把这孩子关起来!”裴墨染的脸色阴恻恻的,他带领众人进门。
赵婉宁的心又提了起来。
……
裴墨染跟赵婉宁亲自宴客。
席面热闹,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只是二人不曾有丝毫交流,赵婉宁从头到尾都在强颜欢笑。
宴席中途,赵婉宁回到了清心阁。
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流,“怎么办?怎么办?”
“王妃,怎么了?”春苗轻拍着她的背脊,“是不是因为那个死孩子?王妃不必担心,王爷岂会当真?”
赵婉宁有口难开,她不敢再将这个秘密告诉旁人。
她的面色一沉,痛心疾首道:“那孩子被关在哪里?”
“王爷仁慈,只是派人将他关进空置的院子里。”春苗道。
赵婉宁颤抖的怀中掏出一枚瓷瓶,一字一顿道:“帮我……杀了他。”
对不起了,福宝。
你已经拖累我太多。
这一次,娘亲只能保全自己了。
春苗的嘴巴张得都快容下一个鸡蛋了,她愣了愣才道:“是。”
……
玄音阁。
云清婳把玩着瓷瓶,戏谑道:“啧,谁让裴墨染总是对赵婉宁不忍心呢?那就别怪我让他颜面扫地!”
“王妃不洁,这种事情被盟友知道,王爷日后怎能抬得起头?岂能服众?”飞霜的眼中闪过报复的快意。
她轻嗤:“狗男人活该!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不把王妃之位给我,所以我只能自己来拿了。”
裴墨染想要在他们的感情中游刃有余,成为掌控者。
那她就逼疯他!
让他崩溃,让他意识到,他的身边都是谎言,他从未被人爱过!
这时候,她再出现,她就会变成救赎者,变成裴墨染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光。
……
宴席结束后,诸葛贤有要事跟裴墨染商谈。
“王爷恕罪!”诸葛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裴墨染立即从檀木椅上起身,走到他身前,强行将人扶起,“先生何罪之有?”
“王爷,老夫有罪!”诸葛贤又一次跪了下去。
裴墨染的眉头越拧越紧,他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心底的阴鸷在叫嚣。
他冷声道:“可是你一直吞吞吐吐的事?”
“王爷可还记得宝音?”诸葛贤长叹一声,他下定决心要把心中的秘密全部倾泻出来。
裴墨染颔首,“她是王妃的忠仆。”
“宝音死前其实留了遗言,她说王妃生过孩子,孩子都七岁了。”诸葛贤的老眼闪动着晶莹。
裴墨染身躯一震,整个人僵在原地,似乎连心脏都忘了跳动。
屈辱感如同山崩地裂、洪河海浪将他吞噬、淹没。
赵婉宁不洁?
她跟其他男人有过苟且?
作为一个封建男人,在裴墨染心中,他的女人必须是冰清玉洁,身心干净的。
可赵婉宁作为他的初恋,不仅为人狠毒,还生过孩子。
他登时觉得胃里有点恶心。
诸葛贤浑浊的老眼泛红,言真意切道:“老夫听说此事后便夜不能寐,我想这是王爷的家事,作为外臣,听到了此等丑闻,就该千刀万剐了,断不可说。可老夫又觉得隐瞒下来,愧对于心,对不住您的信任跟爱重。”
“于是老夫辗转调查了一个月,终于确认,宝音所言非虚!赵婉宁每隔一个月,便会亲自去京郊看望福宝。”
裴墨染的眼眶泛红,他咬牙切齿道:“你为何优柔寡断,不早些跟本王说明?今日他们都听见了!”
诸葛贤吸入一口寒气,捂着肺部咳了咳:“此等丑事,老夫实在难以启齿!云侧妃也知晓此事,老夫总会安慰自己,或许云侧妃会说给您啊。”
“蛮蛮?”裴墨染的呼吸一滞。
失落、埋怨冲刷着他的心。
他身边最信赖的两个人,居然一直瞒着他,一直看他的笑话。
难怪他们总是欲言又止!
原来情出一处!
好得很啊!
诸葛贤也就罢了,这么重要的事,蛮蛮怎么可以瞒着他?
“诸葛军师,你走吧!”裴墨染不客气地指着门。
诸葛贤的脸色渐渐惨白。
往常王爷总是分外尊敬他,叫他先生,这还是第一次王爷唤他的军师。
“是。”诸葛贤惶恐地拜了拜,快步离开。
裴墨染双眸猩红,就像是要上战场杀敌。
有些账,是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