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洛兮风都没有回过府中,楚泱泱也没有见过他。
楚泱泱倚在窗边数着第四日落叶,喉间腥甜突然呛满帕子。
描云推门送药,正撞见她将染血的帕子塞进枕下。
描云叹了口气进门,“郡主,你先把这药喝了吧。”
楚泱泱接过药喝下,“这药是洛大人煎的吗?”
“是的。”描云开始埋怨道,“洛大人明明就很关心郡主,每次您的药都亲自监督守着,从不假手于人,可是偏偏倔着不来看望一下郡主。”
楚泱泱打了个哈欠,有些无精打采,“心坎儿过不去,就莫要勉强他了。”
“郡主。”描云忧心忡忡,“您最近愈发嗜睡,该不会身体又有什么情况吧?”
楚泱泱垂下头,她这两天明显感受到身体能量在慢慢耗尽,每日都十分困顿。
她好像,有种不祥的预感。
或许,她终究逃不过原书炮灰灰飞烟灭的结局。
既然如此,她也懒得挣扎了。
她想到了什么,唤来描云,“描云,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描云走到楚泱泱身边,楚泱泱对她说好之后,描云倏地睁大眼。
“郡主,您这是疯了吗?当真不要命了吗?”
楚泱泱手指放在嘴边,用力“嘘”了一下,“你小点声。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描云气急,“郡主,你不能这么做!”
楚泱泱沉默须臾后,抬起眸眼,却是一脸坚定,“描云,我希望我在死之前,还能做点有意义的事。”
“何况,我希望他好好的……”
描云终究拗不过楚泱泱,答应帮她的忙。
楚世源辞了官职之后,老皇帝给了他交接工作的时间,可以等两个月后再启程回乡。
楚泱泱乐得清闲,每日吃了睡,睡了吃。
只是,她心中,还是想要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问描云,为何她总是想起他?
描云说,“因为郡主你一直都喜欢洛大人啊,不然怎么会强行要与他成婚呢?”
描云的话,像是九阴真经,一下子打通了楚泱泱的任督二脉。
她想,她是喜欢他的。
以她是楚泱泱的身份,而不是原来的楚泱泱。
她想念他,她喜欢他的拥抱,也喜欢与他双唇纠缠的亲密。
只是,这样的觉悟来得晚了些,她似乎时间不多了。
也好,把这个秘密潇洒带走吧。
秋风萧瑟,将楚泱泱的碧水云居吹得门庭冷落。
自从楚世源辞官之后,便鲜少有人来丞相府。
而楚泱泱几乎每日晨曦到黑夜都在床上度过。
描云用力推着楚泱泱的肩膀,“郡主,快些起来喝药,别睡了。”
楚泱泱紧紧闭着双眼,任由描云如何叫都叫不醒。
描云急了,她冲了出去,用上了她不擅长的马术。
御医院见到来人,并未阻拦,“是描云姑娘,又来给郡主取药吗?”
描云没空多说,冲进御医院里,“洛大人,不好了,洛大人你快去看看郡主!她要不行了。”
药杵砸在青石砖上,洛兮风撞翻了晾晒的当归筐。
他二话不说,跑出去翻身上马。
碧水云居门帘被疾风掀起,楚泱泱静静躺在床上,面色消瘦又苍白。
洛兮风扣住她手腕,脉搏像将断的蛛丝在指尖颤动。
为何,才半月不见,她的脉象枯竭至此。
竟有种无力回天之势?
“参片呢?”他转头喝问。
描云哭着回道,“都吃了,最近郡主身体越来越不济,整日昏睡,参片吃得很快。”
“为何不来找我取?”洛兮风有些恼怒。
实则心中恨的却是自己的粗心!
他怎么就没早点来看看她!
描云轻声回道,“郡主不让奴婢去,她说……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吃多了也无用。”
洛兮风掀开被褥,却突然顿住,楚泱泱另一只手腕竟缠着渗血的棉布。
他颤抖着解开结痂的纱布,七道深浅不一的刀痕赫然入目。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些慌了神。
描云扑通跪地,“洛大人,您劝劝郡主吧。”
“到底怎么回事?”洛兮风眼角通红。
描云心疼哭了,“郡主半月前让奴婢在后院挖冰窖,她每日都给自己腕上取血,存在冰匣里,她说,先攒着她的血,万一她……她死了,洛大人也有解药可以用。”
说着,描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信笺,交到洛兮风手中,“洛大人,这是郡主给您的信。”
洛兮风颤抖着接过信,缓缓打开。
洛兮风大人亲启:
展信安。
猜想你看到此信时,我该是时日无多了。
自别后,恐扰大人清静,未敢叨扰。
我自知命数将尽,或说我早知这样的结局,并不意外。
大人曾言医者不渡己,今方解其意。
不知从何时起,我总是日日夜夜思念你,却总是唯恐你见我时,对我还存着恨意。
不过,也无妨了,我应当不会再叨扰洛大人了。
只是你身上的毒,总是我的一个心病。
这几日,我取了一些,命描云冰冻起来,你若需要,可找她取来。
希望我的血,对你的毒还能起到效果,不要被新毒污染,那我走得会更有遗憾。
洛大人,我好像有很多话跟你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想了半饷,只想和你说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父亲不得已毁了你的族人。
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强行与你成亲,毁了你的婚姻。
对不起,最后也没能帮你顺利解毒,我便要走了。
千言万语,总是有些遗憾在的。
唯愿君此后,霁月光风,悬壶济世,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泱泱,谨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