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小机械虫自觉上来收拾碗筷,它擦干净桌面,后又将碗筷收拾好,最终全都搬去了厨房清洗。
程言绥别墅里面没有其余的雌虫,机械虫也很少,只有两个。其中一个负责守门,另一个负责程言绥的生活起居。
因为答应了要给瑟兰提斯信息素,程言绥吃完饭后走上二楼,说是要准备一番。
瑟兰提斯有些奇怪。
雄虫的信息素由他们自身控制,收放自如,他只需要释放一点信息素让瑟兰提斯嗅闻片刻就可以了,哪里需要做什么准备?
“等我十分钟,我拿个东西。”程言绥斜睨了瑟兰提斯一眼,“提前说明,我不喜欢别的虫进入我的房间,你在一楼就行。”
“好的。”瑟兰提斯点头,“阁下,我不会做出这种无礼的事情,请您放心。”
他在别墅里也厌恶其余的虫靠近他的房间,这片区域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他们各自的私虫区域,藏着隐私和秘密,程言绥或许也不想让其余的虫窥探。
瑟兰提斯尊重他的隐私权。
程言绥见瑟兰提斯坐在沙发上面容平静,暂且相信了。
不一会儿,楼上便传来了几道走动声响。随后房门打开,程言绥走进去,又是一声偌大的关门声响。
瑟兰提斯坐在沙发处没有动弹,他摩挲着自己苍白的指腹,不知在思索什么。
几分钟后,楼上蓦地传出了一声重音,混着雄虫极为短促的惊叫,像是倒地之音。
“阁下?”瑟兰提斯闻声立刻从沙发处站了起来。
楼上没有回应。
“阁下?”
瑟兰提斯又喊了一声,他联想到程言绥之前说的叛军,以为他又遭遇了什么不幸。
通往二楼的楼梯有三十几级,瑟兰提斯站在前方等了片刻,待第三声依旧没有虫回应后,他顿时面色冷下,大步朝二楼走了过去。
“阁下?你怎么了?”
二楼的房间不少,因瑟兰提斯曾经来过这里,他几乎没怎么费力就确定了程言绥的卧室位置。
他快步朝那边走去,在路过某个半开的房间时脚步一顿。
那间房间里面窗帘都拉着,层层叠叠,甚至在窗帘上又加了厚布,将整个房间遮掩的严严实实,没有让外面的微光透进来一丝。
或许是白天的缘故,瑟兰提斯凭借雌虫的视力,依稀能看到些许衣服的轮廓。薄纱轻垂而下,那里面许多衣服都已经垂落到了地面。
……这是乔克奈的衣服?
瑟兰提斯尚未来得及仔细看,便听到不远处的房门一声吱呀声响——卧室的门开了。
瑟兰提斯见状连忙收拢思绪,他快步朝卧室那边走过去,眼见着一只指节苍白的手掌扣住了门扉。
“阁下。”瑟兰提斯伸手扶住程言绥。
程言绥腰背微弯,他黑发垂着往下落,不知为何紧紧攥住了瑟兰提斯的手腕,捏出了痛感:“……好疼。”
瑟兰提斯闻言一愣,他眼眸立刻往下看去,见程言绥单手捂住自己的左腰,那里的衣衫依旧洁白干净,但这只雄虫却已经疼得额角直冒冷汗。
“是不是伤口开裂了?”瑟兰提斯知道雄虫脆弱,他们没有雌虫那样的身体素质和修复能力,往往受一点小伤就要休养半个月。
瑟兰提斯之前那么发狠地咬他……恐怕早就让这只雄虫苦不堪言。
“……我不知道,我就是很疼。”程言绥声音轻轻的,不似之前那么讥诮,甚至隐隐约约地……有些哽咽。
瑟兰提斯指尖蜷缩:“我给你换药,医药箱在哪儿?”
“一楼沙发前的柜子里。”程言绥道,“我走不动路。”
“我去拿上来给您。”
瑟兰提斯这时也不管什么规矩和房间了,程言绥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命呜呼,瑟兰提斯只能先扶着他躺回卧室的床上,这才下楼去拿药箱。
程言绥全程一言不发。
瑟兰提斯走后,他捂着左腰的手也松了下来,眼眸微微眯起。
瑟兰提斯的动作很快,他找到药箱后便快速回到楼上,准备给程言绥查看伤口。
“阁下,您需要吃止痛药吗?”瑟兰提斯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这样您会好受一些。”
程言绥嘴角扯出牵强的弧度:“我这样一副破败的躯体,怕是吃药也没什么用。算了……就这样算了。”
瑟兰提斯:“……您不需要吗?”
程言绥吸了下鼻尖,将头转向一旁。
瑟兰提斯:“……”
“那如果您后面需要,请告诉我。”瑟兰提斯语罢手臂僵了下,还是拿起程言绥衬衫的一角,将他腰腹处的布料卷了起来。
雄虫腰腹处的皮肤比他的脸要白好几个度,瑟兰提斯看向他左腰处的伤口,见那几层绷带绑的紧,没有血液溢出的痕迹。
但这并不代表里面完好。
“阁下,后面或许会有点疼,您忍着点。”瑟兰提斯语罢一层层解开绷带,直至看到了最底下那一层沾血的白布。
上面的血迹斑驳,呈星点状,不像是伤口裂开的模样。瑟兰提斯有些怀疑,但他没时间犹豫,又继续解开了绷带。
最底下的那层伤口外还残留着药物,血洞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已经修复了很多,完全没有崩裂迹象,更别提流血。
瑟兰提斯看着,竟觉得这伤口恢复得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阁下,您……”
瑟兰提斯尚未说完,便听到上方一声啜泣声响。他指尖停滞,见那两滴泪水直直地落在他皮肤之上,沉重,还带着余温。
瑟兰提斯身体骤然僵住,他抬眸往上看,见程言绥已经长成的狐狸眼内黯然无色,堆积着水汽。
明明他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那两道眼痕却是清晰,落入瑟兰提斯眼中,更让他觉得不是滋味。
“阁下,对不起,我当时太冲动了。”瑟兰提斯不知如何解释,他眼见着程言绥眨了下眼眸,又两滴泪落下,顿时有些无措。
“我不怪你。”程言绥咳嗽两声,声音虚浮,“是我无能罢了。”
这副病弱的姿态更让瑟兰提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见程言绥脸上泪痕未消,用自己的衣袖一点点给他擦去了。
……他之前怎么能做出那种事?
瑟兰提斯更觉得自己当时脑子坏了。
他真是脑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