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裹挟着西域特有的干燥气息,如同刀割般刮过脸庞。
林清梧站在山谷中央,一堆篝火熊熊燃烧,火光贪婪地舔舐着周围的空气,将她的面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这处隐秘的山谷,是影阁最后的据点之一。
堆积如山的密信和账册副本,记录着她多年来暗中积攒的势力和财富,也记录着无数见不得光的秘密。
“都结束了。”林清梧低声自语,语气平静得不像话。
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轻拂过那些泛黄的纸张,眼神中没有丝毫留恋,仿佛在告别一段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过往。
“墨韵通灵,助我良多,也困我良多。”她喃喃自语。
火光映照下,她白皙的脸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
为了彻底摆脱过去的束缚,她不惜耗费气血,也要将这些东西烧得一干二净。
她知道,每一次动用“墨韵通灵”,都会加重她的咳疾,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咳……咳……”几声压抑的咳嗽声从喉咙深处涌出,她用手帕捂住嘴,手帕上很快染上点点猩红。
她不在意地将手帕丢进火堆,看着它瞬间化为灰烬,仿佛在丢弃自己的生命。
最后,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方小巧的印章。
印章通体由和田玉雕琢而成,质地温润细腻,在火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印章的底部,赫然刻着两个字——“孤凤”。
这枚“孤凤令”,是影阁的象征,也是她“墨娘子”身份的证明。
林清梧凝视着这枚印章,眼神复杂难辨。
它曾带给她权势和力量,也让她背负了太多的血腥和罪恶。
“再见了,过去的我。”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解脱。
她举起“孤凤令”,毫不犹豫地投入烈焰之中。
“噗”的一声轻响,玉石在高温下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火苗迅速将印章吞噬,那象征着权力的图腾,最终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茫茫夜空。
林清梧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火焰,眼中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一片空茫。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便不再是那个手握乾坤、搅动风云的“墨娘子”,而只是一个想要过平静生活的普通女子。
一夜无话。
翌日,林清梧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简单地束起长发,离开了山谷。
她徒步来到附近的一座小镇,找了一间简陋的客栈住下。
客栈的掌柜是个憨厚老实的中年人,见她面色苍白,弱不禁风,便热情地招呼她坐下,又端来一杯热茶。
“客官,您是打哪儿来的?”掌柜好奇地问道。
林清梧微微一笑,轻声道:“四处游历,居无定所。”
掌柜见她不愿多说,便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叮嘱她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林清梧道谢后,便独自一人回到房间。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但收拾得很干净。
她坐在桌前,从行囊中取出一张素白的宣纸,铺在桌上。
然后,她拿起一支狼毫笔,饱蘸浓墨,开始在纸上挥毫泼墨。
她的笔法流畅而洒脱,每一个笔画都蕴含着深厚的功力。
一首诗,跃然纸上:
“凤凰已栖,梧桐未老,风过无痕,心归尘土。”
写完之后,她放下笔,仔细地端详着这首诗,这首《孤凤辞》,是她为自己所作的绝笔,也是她与过去彻底告别的宣言。
她将诗稿折叠好,交给客栈掌柜,嘱咐道:“掌柜,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某位旅人所留。”
掌柜接过诗稿,有些疑惑地问道:“客官,您这是……”
林清梧微微一笑,没有解释,只是说道:“有缘自会相见。”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沈砚之,正伏案翻阅着一叠厚厚的卷宗。
这些卷宗,都是从礼部尚书旧宅搜出来的罪证,详细记录了旧党遗臣勾结贪腐、谋害忠良的种种罪行。
新帝景琰对此事极为震怒,下令彻查,务必将旧党余孽一网打尽。
沈砚之奉命负责此案,日夜操劳,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他却越来越感到不安。
他发现,虽然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也抓捕了不少涉案人员,但总觉得此案背后,似乎还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全局。
“墨娘子……”沈砚之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
他始终觉得,礼部尚书的倒台,以及旧党势力的覆灭,都与这个神秘的女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人,属下查到一些关于‘墨娘子’的消息。”这时,一名亲兵走进房间,抱拳禀报道。
沈砚之闻言,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快说!”
亲兵说道:“据属下调查,‘墨娘子’行踪飘忽,居无定所,经常变换身份,很难追踪到她的真实身份。而且,她似乎精通易容之术,每次出现都是不同的面貌。”
“精通易容之术?”沈砚之喃喃自语,
“难道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女子?可是,她又为何要插手朝廷之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墨娘子”的背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继续查,务必查清‘墨娘子’的真实身份和目的。”沈砚之沉声吩咐道。
“属下遵命!”亲兵领命而去。
夜幕降临,林清梧独自一人站在客栈的后院。
后院很小,只有一棵老槐树和几丛杂草,显得有些荒凉。
她走到老槐树下,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小的玉片。
玉片呈圆形,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
在玉片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自此之后,再无孤凤。”
林清梧轻轻地抚摸着玉片上的纹路,眼神温柔而坚定。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就要彻底告别过去,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她蹲下身子,用手在老槐树下挖了一个小坑,将玉片埋了进去。
然后,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身离开了后院。
风吹动她的衣袂,如同凤凰振翅,却未再回首。
她离开了客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客栈掌柜搓着惺忪睡眼,打算吆喝两嗓子招揽生意,却发现昨日那病弱女子的房门虚掩着。
他探头一瞧,屋内空无一人,被褥叠得板正,像豆腐块似的。
桌上,一封未署名的信静静躺着,仿佛在等待它的有缘人。
掌柜心里犯嘀咕,这年头住店的都流行玩失踪吗?
他拿起信封,拆开一看,只见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若你识得我,便请忘却。”掌柜挠挠头,心想:我认识你谁啊我就忘却?
他走出客栈,门外黄沙漫天,风卷残云般呼啸而过,仿佛要将一切痕迹抹去,真真是应了那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掌柜抬头望天,心里直呼“好家伙”,这天气说变就变,跟谁欠了它二五八万似的。
他将信纸揣进怀里,寻思着这女子来去匆匆,莫不是江湖中人?
想到这儿,掌柜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赶紧把信纸藏得更深了些,生怕惹祸上身。
毕竟,小老百姓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他不知道的是,这封信,以及信的主人,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掀起一场滔天巨浪。
\"掌柜的,你嘀嘀咕咕念叨啥呢?\" 邻家卖炊饼的老王探过头来。
掌柜神秘一笑,朝老王勾了勾手指,\"老王啊,我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