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五年冬,本该迅速北上的捻太联军却在占领唐河城后,盘桓了多日。只因为频繁的战斗使得捻军的马匹掉膘严重,眼看着进入了冬季,如果不给马匹休整补充,将会导致马匹的大面积死亡。
无奈之下,赖文鸿和任柱决定部队在唐河县休整三天,让人马都缓缓。
然而,毕竟是在逃亡,三天的时间足以带来很多变数,决定很多事情。
这一点,从陈达出现在唐河县衙,就无疑能说明一切。
陈达,太平军夜鸢组织的统领,在多次的情报侦查任务中均有出色的表现。什么样的情报值得他亲自出现在唐河?
此时,陈达悄然现身县衙,他身披着一件蓑衣,进门后他将头顶的斗笠取下,放在墙角,脸上带着一丝神秘。赖文鸿与任柱见状,立刻起身迎接。
“陈统领,不知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赖文鸿急切地问道。
陈达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我刚刚接到情报,曾国荃已经复出组建了新湘军。”这消息对于联军来说不是好消息,但也不会紧要到需要夜鸢的统领亲自走一趟。
赖文鸿和任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担忧。
赖文鸿率先打破沉默:“曾国荃复出又能怎样?我们已经多次从其手中逃脱。” 任柱也点头表示赞同:“不错,我倒想看看他能耍出什么新花样。”还是赖文鸿觉出了问题,连忙示意任柱稍候。他几步走到门前,朝外望了望,嘱咐卫兵离开十步,回身将大门轻轻掩上。想想,又对任柱和陈达做个手势,将两人引到后堂。任柱对他的这一番表现有些疑惑,陈达却毫不犹豫的跟着赖文鸿前去后堂。
“怎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任柱是个豪爽的性格,对于两人的表现不以为然。
三人到后堂,赖文鸿说:“任兄弟,不是我谨慎,实在是陈统领不直说,那么这消息必须慎重。”
任柱见他说得郑重,便也重视起来。
陈达又将后堂检查了一番后,抱拳道:“两位大统领请担待,确实是这消息太过紧要”
“快说吧”任柱说。
陈达点点头说出了一个令两人大感震惊的消息。
“联军内部有叛徒!”
两人闻言大震,赖文鸿的瞳孔猛地收缩,任柱的拳头瞬间攥紧。陈达面色凝重,低声道:“我们怀疑有人在向清军泄露军情,但尚未揪出具体是谁。”
赖文鸿沉默片刻,试探着问道:“陈统领,可有线索?” 陈达摇头:“我已排查多日,仍无具体线索。只能确定这叛徒就在核心圈子里。”
任柱听到这里,两眼喷火。他知道,叛徒的出现会给队伍带来多大的损失。他瞪着眼道:“那还等什么?给我搜!”
陈达摇头:“搜不出,他隐蔽得紧,而且搜查易乱军心。我怀疑叛徒有所察觉,随时会发动叛变,引来清军。”
这让任柱大感头痛,七尺汉子,一时焦躁得在后堂转起了圈子。
赖文鸿和陈达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忧虑。
赖文鸿率先开口:“搜查不易,若清军得到消息,后果难料。” 陈达看看两人,对任柱说道:“任大统领也无需这么着急,须防打草惊蛇!”
赖文鸿听陈达的话,心头一动得了启发,点头道:“对,我们外松内紧。表面上维持原计划,暗中让亲信监视各部将领......” 任柱听他们这么说,自觉没有什么好办法,便“哎---!”的一声,坐了下来。
陈达点头赞同:“我夜鸢的人会全力配合。”
赖文鸿沉声道:“还请陈统领立即行动,叛徒一日不除,我军一日不安。”
陈达复又戴好斗笠,回过头补充道:“左宗棠得到曾国荃的支援,现在已经调整了战术,他们加固了防御工事,水师也加强了汉水的防御,还在水网中设置了大量障碍,准备利用地形优势围困我们。而且,清廷内部对他们的行动给予了高度关注,可能会有新的兵力增援。”
陈达说完,看看赖任两人没有新的事情,便如同来时一样,悄然消失在黑夜里。
陈达告辞后,任柱和赖文鸿商议良久,决定按计划休整,同时暗中加强防备,准备着迎接清军新一轮的进攻。
第二日,唐河县城墙上,冬日的寒风凛冽,却吹不灭赖文鸿与任柱眼中的坚毅。他们身披战袍,腰佩弯刀,凝望着远方的原野,仿佛已经看到了曾国荃与左宗棠大军压境的景象。城墙之下,联军的骑兵列阵整齐,战马不安地踢踏着蹄子,似是也在期盼着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随着赖文鸿与任柱的到来,联军的五旗旗主和主要将领们陆续登上城头。任柱、朱洛红、陈大喜、龚德树、马融和等捻军将领,以及赖文鸿、徐广琛、张禹爵、朱一波、胡大胜等太平军将领齐聚一堂。各路将领神色各异,有的目光如炬,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则满是焦躁不安。
赖文鸿站在城墙垛口前,声音低沉而有力:“诸位,最新的消息,曾国荃这个屠夫已经复出,并组建了一支新湘军。”
他的话一出口,底下众人便开始窃窃私语。
任柱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左宗棠的大军不日将兵临城下。我军虽经休整,但此次清军有备而来,其势汹汹。”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任柱想起昨夜陈达走后,自己和赖文鸿最后的决定,吸了口清冷的空气,看看赖文鸿,后者朝他点点头。
任柱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令在场众人都吃惊的话。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军内部有叛徒,在向清军泄露军情。虽尚未揪出具体是谁,但我们必须小心防备。”此言一出,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叛徒?谁是叛徒?”朱洛红怒目圆睁,双拳紧握,恨不得立刻揪出那个叛贼。
马融和却轻轻一笑,不屑地说道:“叛徒?哼,我看不过是风声鹤唳,自己吓自己罢了。”他语气轻佻,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赖文鸿微微皱眉,却并未点破马融和的异样。他继续说道:“我军虽处劣势,但并非没有胜算。曾国荃与左宗棠虽有新湘军与楚军,但我军身处唐河,地利人和,皆在我方。”
“地利人和?”马融和只是轻笑,“地利人和?我看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他的声音虽轻,但还是随风吹进了赖文鸿的耳中。
赖文鸿心中一凛,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马融和身上:“马将军此言差矣。我军虽处困境,但只要众志成城,何愁不胜?”他刻意强调众志成城,暗中观察马融和的反应。
马融和微微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大统领说的极是。我不过是有些担忧,还望大帅莫怪。”
赖文鸿微微颔首,将这份不悦压在心底。他深知此时不是内讧之时,只得强忍下这股怒意,继续商议对策。他详细分析了清军的部署与战术,强调了各部的协同作战的重要性。众将领也纷纷出谋划策,气氛逐渐热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