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身后逐渐平息,百族战场的血腥味终于被彻底甩开。林辰抱着柳青青,身影在广袤而荒凉的南疆土地上,只是一个移动的黑点。他没有回头,因为那个地方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从火狼部首领那里搜刮来的记忆,像一幅破碎的地图,在他的脑海中缓缓展开。他知道,他们必须一直往南走,穿过一片被称作“凶域”的无人地带,才有可能接触到南疆真正的部落文明。
走了大概半天,林辰找到一处隐蔽的石洞。他需要时间来消化那些记忆,并且清点战利品。石洞里很干燥,他升起一堆火,火焰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粗糙的石壁上,轻轻摇曳。柳青青靠着他坐着,她已经从之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辰,看他把从那两个部落首领储物袋里得来的东西一件件地往外掏。
东西很杂,大多是些凶兽的内丹和筋骨,还有几株南疆特有的药草。这些东西品阶不低,但在如今的林辰看来,也只是聊胜于无。他的目光在一堆杂物中扫过,最后,被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狼头图腾吸引了。这图腾由不知名的兽骨雕刻而成,入手冰凉,上面用暗红色的染料描绘着玄奥的纹路。林辰认得出来,这是火狼部首领身份的象征,每一个线条都代表着部落的力量传承。他将一缕神识探入其中,图腾上立刻泛起一层微弱的红光,一股充满了原始与狂暴气息的力量反馈回来。
结合搜魂得来的记忆,林辰明白了这东西的用途。在南疆,一个部落的图腾,尤其是首领图腾,就是这个部落力量的凝聚。它不仅仅是一个信物,更是一种通行证。手持一个部落的图腾,就意味着你拥有征服这个部落的实力。在某些大型的蛮族聚居地,这东西比任何语言都管用。它代表着力量,而力量,是南疆唯一的通行法则。
“我们有路了。”林辰对柳青青说。他将那枚狼头图腾收好,又将其他有用的东西整理入自己的储物戒指。他们需要继续上路,而且要尽快。
接下来的旅途,漫长而又充满了未知。他们真正踏入了所谓的“凶域”。这里的景象,与东域的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天空很高,云流动的速度很快,大地呈现出一种蛮荒的、不加修饰的壮丽。他们见过像山脉一样连绵起伏的巨大古木森林,树冠之上,生活着翼展超过百丈的奇特飞禽。他们也曾路过一条彩色的河流,河水看似美丽,却蕴含着能瞬间融化钢铁的剧毒,河岸两旁,连一根草都看不到。
林辰的圣境修为,在这样的环境里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强大的神识能提前感知到绝大多数危险。有一次,他们正在一片乱石滩中穿行,林辰突然停下脚步,拉着柳青青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没过多久,大地开始剧烈震动,一头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巨大穿山兽,从他们不远处的地底猛地钻出,它只是翻了个身,周围的石滩就如同被犁过一遍,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若是寻常修士,恐怕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会被碾成肉泥。
旅途虽然艰险,但林辰并没有荒废时间。他一边赶路,一边继续研究着先天巫力。他发现,这片天地间游离的巫力,虽然充沛,却充满了野性,难以直接吸收。而那些被他炼化过的、来自蛮族战士体内的巫力,则要温顺得多。他猜想,蛮族的图腾,或许就是一种能够“驯化”这些野生巫力的特殊工具。
更让他感到欣喜的是,他找到了一个能有效帮助柳青青的方法。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粗暴地将能量渡入柳青青体内,而是将自己的神识作为引导,牵引着天地间的先天巫力,如同抽丝剥茧一般,极其缓慢地、温和地,注入到柳青青丹田的那颗青莲道种之中。这个过程对他神识的消耗极大,但他却乐此不疲。
在这些精纯巫力的滋养下,柳青青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她那原本因为“锁魂印”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蛋,重新变得红润起来。那颗光芒黯淡的青莲道种,也重新散发出柔和的青光,甚至连道种表面的几丝裂痕,也开始有了愈合的迹象。柳青青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压制着她修为的邪恶力量,正在被一点点地削弱。她看着林辰因为消耗过大而略显疲惫的侧脸,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和爱恋。她知道,这个男人,正在用自己的生命,为她撑起一片希望的天空。
他们就这样,在凶域中穿行了将近一个月。这一天,他们终于走出了一望无际的荒原。在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巨大无比的黑色城市。那座城市,完全由巨大的黑色岩石垒砌而成,城墙高达百丈,上面站满了身材魁梧、手持巨斧的蛮族卫兵。城墙之上,飘扬着一面巨大的旗帜,旗帜上,画着一头狰狞的黑色猛虎图腾。
这就是火狼部首领记忆中的,方圆十万里内最大的部落聚居地——黑火城。
当林辰和柳青青出现在黑火城外时,立刻就引起了城墙上卫兵的警觉。数十名气息彪悍的蛮族战士,从巨大的城门中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个身高超过一丈,肌肉如同铁块般虬结的光头壮汉。他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黑色巨斧,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赫然已经达到了半步圣境的层次,只差一步,便能真正踏入圣道。
“东域人?”那光头统领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林辰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审视。“这里是黑火城,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立刻滚,否则死!”他的声音如同炸雷,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柳青青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紧了林辰的衣袖。林辰的表情却很平静,他知道,在这里,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从怀里,拿出了那枚漆黑的狼头图腾,在光头统领面前亮了亮。
光头统领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死死地盯着那枚图腾,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凶狠与不屑,渐渐变成了震惊,最后,化作了一丝凝重与忌惮。他认得出来,那是火狼部落首领的信物,而火狼部落,是黑火城周边一个实力不弱的二流部落。一个东域人,手里却拿着火狼部首领的图腾,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原来是位强者。”光头统领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虽然依旧警惕,但眼中的杀意却收敛了起来。在南疆,能杀死一个部落首领的人,无论来自哪里,都有资格获得最基本的尊重。
他对着林辰,沉声说道:“你们来黑火城,有什么事?”
林辰看着他,淡淡地说道:“我们想找个地方休息,然后,打听一些关于‘万巫殿’的消息。”
“万巫殿?”光头统-领的眼神,再次一变,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着身后的卫兵挥了挥手。
“收起武器。”他对卫兵们说,然后又转向林辰,“你们的事,我做不了主。跟我来,我们的大酋长,要见你们。”
说完,他便收起巨斧,转身,向着那巨大而又深邃的城门走去。两排蛮族战士,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但他们的眼神,依旧充满了警惕,仿佛林辰二人是什么极度危险的洪荒猛兽。
林辰看了一眼身旁的柳青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拉着她的手,跟在那光头统领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这座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南疆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蛮族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