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月光被九道宫墙切割成碎银,李岩的青铜烛台在太学地宫甬道投下摇晃的影子。扶苏握着腰间剑柄,看着父亲指尖按在石壁上的北斗七星凹槽,掌心渗出的血珠竟让整块花岗岩泛起幽蓝荧光——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反应,比百工署的磷粉燃烧更冷冽,更接近某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光芒。
\"哐当\"一声,机关齿轮转动的轰鸣震落头顶浮尘。胡亥下意识抱住兄长胳膊,却见甬道尽头的石门缓缓裂开,门内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中的阴寒,而是混着机油味的温热气流。扶苏瞳孔骤缩——门内穹顶竟镶嵌着数百颗夜明珠,组成的星图比司天监的浑天仪更繁复,每颗珠子都用细如发丝的青铜链连接,在气流中轻轻震颤。
\"这是...?\"扶苏的声音被突然亮起的光斑打断。李岩抬手挥过墙面,八块青铜屏应声滑落,露出后面排列整齐的琉璃棱镜。当第一束烛光透过棱镜折射到穹顶时,整个地宫突然活了过来——战国七雄的版图在地面流淌,穿着现代工装的匠人在虚拟城墙上堆砌砖石,蒸汽火车的轰鸣与秦军的号角声诡异地重叠。
胡亥尖叫着后退,却撞翻身后的青铜架,数十个齿轮滚落地面,竟自动拼成了\"郡县制\"三个字。扶苏注意到父亲袖口露出的烧伤疤痕——那是上个月实验室爆炸的痕迹,此刻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宛如某种神秘符文。
\"看好了。\"李岩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他踢开脚边的齿轮,地面版图突然分裂成七国战乱的画面,又在瞬间被血色秦旗覆盖。\"分封制下,华夏是七团相互撕咬的火焰。\"他踏过燃烧的虚拟城池,袖中掉出一卷羊皮纸,胡亥瞥见上面画着带轮子的古怪战车,旁边标注着\"坦克原型\"。
扶苏弯腰拾起羊皮纸,却发现背面用炭笔写着\"时空修正力警告\",字迹与父亲批改《商君书》的笔锋一致。他刚要开口,地宫顶部突然传来石块摩擦声,只见穹顶星图开始逆时针旋转,琉璃棱镜折射出的光斑竟在墙上投出李岩穿着白大褂的倒影——那是只有在太学禁书区的西洋镜里才见过的\"异服\"。
\"父皇宫中竟藏着如此妖法!\"胡亥退到石门边缘,却被李岩一把拽回。老人指尖在琉璃棱镜上快速划过,画面骤然切换:现代都市的霓虹与咸阳的夯土墙重叠,高铁在驰道上方呼啸而过,穿着汉服的少女对着手机镜头微笑,背景里的电子屏正播放\"华夏文明五千年\"的纪录片。
\"这不是妖法,是朕看过的另一个未来。\"李岩的声音突然沙哑,他指向画面中正在消失的古建筑,\"若固守旧制,我们的子孙会在博物馆里凭吊祖先,却不知如何让文明继续生长。\"话音未落,画面中的现代少女突然转身,脖颈间的玉佩闪着微光——那是李岩今早才赐给胡亥的蟠龙玉珏。
胡亥猛地摸向胸口,玉珏却在此时发出温热的震动。李岩叹息着从袖中取出另一只玉珏,两只玉佩相触的瞬间,地宫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竖井。井中升起青铜托盘,上面整齐码放着 hundreds of 金属圆筒,每个圆筒上都刻着不同的篆文:《农书》《医书》《百工图》...还有一卷标注着\"时空胶囊启动指南\"。
\"陛下!\"赵高的声音突然从甬道传来。扶苏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宦官已带着两名亲卫闯入,手中提着的灯笼上印着\"司隶校尉\"的徽记——那是皇帝直属的秘密监察机构。李岩转身时,扶苏看见父亲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仿佛早已料到这场闯入。
\"赵高,你来得正好。\"李岩抬手按住青铜托盘,金属圆筒突然发出蜂鸣,\"帮朕告诉蒙恬将军,北疆的磁石矿该开采了。\"赵高瞳孔骤缩,他当然知道\"磁石矿\"是百工署最高机密,而皇帝此刻竟当着两位皇子的面提及。
胡亥突然指着赵高腰间惊呼:\"那是父皇的玉简!\"只见宦官腰间挂着的玉简上,赫然刻着李岩昨日才写下的\"革新令\"草稿,末尾还留着未干的朱砂指印。扶苏猛然想起,今早看见赵高从父皇书房匆匆走出,袖口沾着的粉末正是太学实验室独有的石墨粉。
\"长公子好眼力。\"赵高微笑着抚过玉简,烛火在他瞳孔里碎成寒星,\"陛下昨夜梦游太学,臣担心龙体,特来护驾。\"李岩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青铜托盘上,竟化作细密的电路纹路。扶苏这才发现,父亲的皮肤不知何时变得透明,能隐约看见血管里流动的金色光点——就像地宫穹顶的星图。
\"扶...苏...\"李岩抓住长子的手,掌心塞了枚温热的铜钥匙,\"星象阁第三根柱子,密码是...是朕登基的日期。\"话音未落,地宫突然剧烈震动,琉璃棱镜纷纷炸裂,穹顶星图开始崩塌,化作无数光点钻进李岩的身体。胡亥惊恐地看见,父亲的身影正在逐渐虚化,宛如被风吹散的晨雾。
\"父皇!\"扶苏握紧铜钥匙,却发现钥匙上刻着的不是日期,而是现代的阿拉伯数字\"2025\"。赵高突然伸手按住胡亥肩膀,袖中滑落半片竹简,上面用血写着\"穿越者\"三个字。李岩虚化的身影突然一顿,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赵高,你果然......\"
话未说完,整座地宫陷入彻底黑暗。扶苏听见胡亥的抽泣声,还有赵高沉稳的脚步声向自己靠近。他握紧铜钥匙,指尖触到钥匙环上的微型齿轮——那是百工署最新的防盗设计,只有输入正确密码才能打开星象阁。而此刻,他突然明白,父亲留下的不是钥匙,而是一道必须用生命守护的谜题。
当烛光再次亮起时,地宫中央只剩一堆泛着金光的粉末,还有两只玉珏在粉末中轻轻震动。胡亥捡起自己的玉珏,发现内侧多了一行小字:\"胡亥亲启,若见此字,朕已归位。速携时空胶囊出海,寻徐福船队。\"扶苏则在自己的玉珏里发现了父亲的血书:\"赵高欲谋反,信蒙恬,重百工,华夏必兴。\"
\"长公子,该回宫了。\"赵高的声音依旧恭谨,却掩不住眼底的惊疑。扶苏抬头望去,看见宦官正盯着那堆金色粉末,袖中的竹简碎片上,\"穿越者\"三字正在吸收粉末,渐渐变成\"始皇帝\"的篆文。
甬道外,三更鼓声隐隐传来。扶苏将铜钥匙藏入衣领,听见胡亥在身后低声问:\"皇兄,父皇他...到底是谁?\"他望着地宫穹顶残留的星图碎片,想起父亲在光影中说的最后一句话:\"华夏的未来,不在过去,在你们眼中。\"
而在他们身后,赵高悄悄踢开脚边的齿轮,齿轮滚进竖井,触动了某个隐藏机关。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时空胶囊的金属圆筒开始缓缓下沉,在它们下方,更深处的密室里,躺着一具穿着现代白大褂的骸骨,左手紧握着半块浑天仪残件,右手攥着一枚沾满泥土的校徽,上面模糊的字迹正是——李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