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缝里的幽蓝光芒追着众人的脚后跟，林小跳被陆九霄拽着跑，鞋跟卡进石缝里差点栽个狗啃泥。
她踉跄着扶住张铁锅的后背，那衙役借魂后的身子还虚，被撞得晃了两晃，铁尺\"当啷\"砸在脚边，倒把正抱着白狐的小满吓了一跳——那小田螺精怀里的白团子\"嗷呜\"一声，尾巴炸成毛掸子，爪子死死抠住小满的衣襟，倒像是白狐在保护精怪似的。
\"祖宗！\"林小跳扯着嗓子喊，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你不是说这地缝底下就一破庙遗址吗？
合着您老当年勘察现场是闭着眼摸的？\"
霍无赖的魂火在她耳边晃成小陀螺：\"祖宗我那是...那是被你十八代姑奶奶拿符咒追着跑，哪有闲心看地缝！
再说了，当年这山叫青竹岭，现在都改名叫鬼哭崖了，能怪我吗？\"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咔嚓\"一声——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从岩壁上砸下来，林小跳瞳孔骤缩，下意识把白狐往怀里一捞，整个人往旁边扑去。
陆九霄反应更快，反手将她拽进怀里，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岩壁上，疼得他倒抽冷气：\"林小跳你是不是属猫的？
往危险堆里钻！\"
\"我这叫临危不乱！\"林小跳扒着他肩膀抬头，却见那幽蓝光芒不知何时裹住了坠落的石头，石头表面腾起青烟，竟像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似的，\"嘶...这光有问题！\"
众人全停住了脚步。
地缝深处的光越来越亮，像有人往幽蓝墨汁里撒了把金粉，隐隐约约浮出个狐影——不是白狐那团软乎乎的毛球，是只足有两人高的白狐，九条尾巴在光里翻卷，每根毛尖都溅着火星。
\"白...白阿九？\"白狐从林小跳怀里探出头，小爪子抖得像筛糠，\"是...是我吗？\"
\"不像啊。\"苏媚娘抱着胳膊往前凑，发间金步摇被光照得泛青，\"你现在像团糯米糍，那影子倒像根烤糊的油条。\"
\"毒舌精闭嘴！\"霍无赖的魂火\"唰\"地窜高，\"这是白狐一族的本命魂影，当年白阿九为封妖丹自碎魂魄，残魂散在人间...小跳，看黑炭！\"
林小跳这才注意到脚边的动静。
黑炭原本蹲在张铁锅脚边啃他裤脚，此刻却直起身子，脊背上的毛根根炸开，肚皮上有道极淡的幽蓝微光，像被谁拿蓝粉笔轻轻画了道线。
那光随着地缝里的光芒明灭，竟和白狐魂影的尾巴尖同频跳动。
\"黑炭？\"林小跳蹲下身，伸手去摸那土狗的脑袋。
黑炭平时最会装乖，此刻却\"呜\"地低嚎一声，扭头躲开她的手，倒是肚皮上的光更亮了，\"你身上...有白阿九的残魂？\"
\"臭狐狸欠我一条狗命！\"
炸雷似的声音在众人头顶炸开。
林小跳手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黑炭正歪着脑袋，狗嘴一张一合，吐字虽然含糊，却字字清晰，\"去年中秋夜，她被雷火追着跑，撞我狗窝上了！
说什么'好狗狗借个身子躲躲'，结果一躲就是大半年！
我连隔壁阿花的绣球都没接住！\"
\"汪？\"白狐歪着脑袋看黑炭，尾巴尖还沾着林小跳刚才跑掉的发绳。
\"还装！\"黑炭抬起爪子拍地，\"你化成小毛球那会儿，半夜偷喝我碗里的羊骨汤！
汤里我藏了三根脆骨！\"
众人全傻了。
小满怀里的螺壳\"啪嗒\"掉在地上，张铁锅的铁尺滚到黑炭脚边，被土狗\"咔\"地咬成两截——这可是他借魂前最宝贝的家伙什儿。
陆九霄摸出腰间佩刀，刀尖颤巍巍指着黑炭：\"你...你成精了？\"
\"成什么精！\"黑炭翻了个白眼，狗嘴撇得能挂油瓶，\"要成精我早开口要肉骨头了！
是那臭狐狸的残魂附我身上，占我身子白吃白喝！
现在她老窝要炸了，残魂躁动，我才被挤得能说话！\"
林小跳突然想起上个月在茶楼说书，听众里有个老猎户说过\"狐魂附畜，畜类能言\"的野话。
她蹭地站起来，拽住霍无赖的魂火：\"祖宗！
这是好事啊！
白阿九的残魂在黑炭身上，那是不是能唤醒她？\"
霍无赖的魂火突然暗了暗。
他飘到黑炭面前，魂体凝成半透明的人形，伸手想去摸那土狗的脑袋，却穿透了个空：\"白阿九...当年她为护霍家，把魂魄封在妖丹里。
后来妖丹被秦太师打碎，残魂散作九片，一片附在小狐狸身上，一片...附在这土狗身上。\"
\"合着您老当年和白狐有交情？\"苏媚娘抱着胳膊笑，\"老霍头，看不出来啊，捉妖世家的叛逆还跟狐仙玩过生死与共？\"
\"那是革命友谊！\"霍无赖急得魂火乱颤，\"当年我被蛇妖追进狐岭，是阿九用狐火引开追兵！
要不是她...\"
\"要不是她，你现在坟头草都两米高了。\"林小跳接口，突然抓住黑炭的前爪，\"重点是怎么唤醒她！
黑炭说欠狗命，是不是要还？\"
\"还个屁！\"黑炭甩了甩耳朵，\"她就偷我三顿骨头，我要她十斤酱牛肉就行！\"
\"你这是趁火打劫！\"白狐气呼呼扑过去，小爪子拍黑炭的鼻子，\"我当年救过你主人！
你主人的爷爷的爷爷，掉进猎人陷阱，是我引开猎人的！\"
\"那是三百年前的陈年老账！\"黑炭歪头躲过攻击，\"现在流行等价交换！\"
地缝里的光突然暴涨。
众人眼前闪过刺目的蓝，接着被一股热浪掀得向后飞撞——林小跳撞进陆九霄怀里，张铁锅被震得贴在岩壁上，苏媚娘的金步摇飞出去挂在树枝上，小满的螺壳咕噜噜滚进石缝里。
霍无赖的魂火被冲得散成星星点点，好半天才重新聚成人形，脸色比刚才更虚。
\"地缝底下的封印要破了。\"他扶着岩壁喘气，\"当年霍夫人用魂血封了只上古恶兽，现在妖丹碎了，封印松动...小跳，得尽快唤醒白阿九。
她的狐火是破这封印的关键。\"
林小跳揉着发疼的后腰站起来。
黑炭蹲在她脚边，肚皮上的幽蓝微光此刻亮得刺眼，连带着白狐身上也泛起同样的光，两个毛团凑在一起，倒像两颗会发光的汤圆。
她摸出怀里发烫的残页——霍家手札不知何时又浮现出新的字迹：\"狐犬同魂，以血为引。\"
\"祖宗。\"林小跳转身看向霍无赖，后者正捂着心口咳嗽，魂火忽明忽暗，\"唤醒白阿九...需要什么？\"
霍无赖刚要开口，地缝里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嘶吼，像是什么东西挣断了锁链。
众人的耳朵嗡地一响，白狐和黑炭同时炸毛，一个窜上林小跳肩头，一个叼住她裤脚。
幽蓝光芒里，那九条狐尾的影子更清晰了，连狐眼都泛起猩红，像团要烧穿天地的火。
\"小跳...\"霍无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先找块干净的石头，把黑炭和小白的毛各揪一撮...祖宗我慢慢跟你说。\"
林小跳盯着地缝深处翻涌的光，手不自觉攥紧了腰间的残页。
远处传来碎石滚落的轰鸣，混着黑炭的嘟囔\"揪毛要加酱牛肉\"和白狐的\"我才不是小白\"，倒像是首跑调的安魂曲。
她深吸口气，冲陆九霄比了个\"跟上\"的手势——这波，好像还没到她说\"这波我赢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