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这句话,让吕大海心底憋着的事,一瞬间像是爆发般激涌。
“前天会计来对账,他说我多算了五毛钱,我说没有,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账本摔我脸上。
昨天更邪乎,我检查增氧机,他非说我动了手脚,差点跟我动手。
还有我让人做点事儿,他就立即把我安排的人给安排去做其他的事。
在食堂吃饭排队,他还故意撞我的肩膀,我昨晚的汤都撒了……”
说着,吕大海眼睛忽然红了,一脸委屈:“张总,我知道我个头不够,营养不良,但他真的太欺负我了。
很多高处的东西他都让我去拿,我去搬凳子吧,他就自己过来抬手把那东西拿走了,还说跟我一起做事很浪费时间。
每次都这样!”
老雷都听不下去了:“这他妈真是有病!他都这么明目张胆地针对你了吗?”
张建军没说话,只是盯着鱼塘水面。
几条鱼跃出水面,又“扑通”一声扎回去。
“张总……”吕大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建军看了他一眼,道:“童朝滨应该知道我来了吧。”
“估计是,我也是被人通知的,肯定也会有人去通知他。”
张建军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差不多也有二十分钟了,我们的鱼塘还没有大到这么久他都过不来。”
老雷道:“这个畜生现在真的有点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张建军的目光看回鱼塘,鱼塘上面那些粼粼的波光有些眯眼。
想了想,张建军对吕大海道:“你去把工人都叫来,就说我要讲话,那些在做鱼面的妇人不用。”
“嗯!”
不一会儿,吕大海就把十来个工人都聚过来了。
张建军扫了一眼,发现没有童朝滨的影子。
“童朝滨呢?”张建军问。
工人们面面相觑。
一个工人犹豫地站出来:“昨天童管事就说,他今天要去镇上办点事。”
“意思是他现在不在鱼塘?”
“可能……是吧。”
张建军看向其他工人:“你们最后一次见到童朝滨,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可不好接,谁站出来答复,谁就成了得罪童朝滨的人。
大家都是外来打工的,就算童朝滨被开了,可是只要这鱼塘还在桃花村周围,他们这群外地的凭什么跟本地人斗?
见没人回答,张建军看向吕大海:“算了,他不在也没事儿,以后仓库的事情,就由你一个人看。”
“仓库?”
张建军道:“嗯,之前我们的规矩就是隔一段时间就换锁,等一下我就让人把新的锁送过来。
既然他不在,仓库以后就交给你保管。”
现在仓库的钥匙好多人都有,不过张建军已经不放心童朝滨了。
他等一下就会去找会计对账,童朝滨既然装死不肯出来,那么就别怪他不客气。
吕大海点头:“嗯!谢谢张总!”
“还有,”张建军又对众人道,“指纹比对结果快要出来了,到时候警察会直接跟着指纹来抓人。
你们在鱼塘都干了挺长一段时间,帮我和钉子挣了不少钱,我是感激你们的。
现在钉子的情况非常好,不像之前那样危在旦夕,所以我也不恨了。
就这么说吧,你如果现在站出来自首,那还有商量的余地。
否则真的等到警察来抓人,到时候我和钉子想要出具谅解书护着你,恐怕都难。”
众人沉默,无人接话。
张建军多的没说,直接就去找会计对账了。
吕大海也跟上。
等他们走后,这群工人忐忑不安,隐隐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
鱼塘这边的会计姓刘,不过现在没在鱼塘,而是在水泥厂那边对账。
吕大海特意给水泥厂打了一个电话,让对方过来。
足足过去半小时,刘会计才慌里慌张地踩着自行车赶到鱼塘。
他一来就直奔办公室:“张总!”
张建军也不废话,直接道:“大海,去倒一杯水给刘会计喝,刘会计,我们把这个月鱼塘的帐对一下。”
“嗯,行!”刘会计打开自己的公文包,掏出厚厚一本账册。
张建军做了两辈子的各种生意,他对写账册非常有一套,也很会抓重点看。
刘会计递过来的账册,张建军粗略扫了一眼,基本没问题。
但他要的可不是没问题。
童朝滨的都能干出用石头偷袭钉子的这种事情来,张建军可不信他在鱼塘里的手脚是干净的。
刘会计有些忐忑,一眨不眨地看着张建军。
他可不敢在账册上做任何手脚,也不可能有任何偷鸡摸狗的事,可怎么看张建军的神情都有些不对。
刘会计按捺不住了:“张总,您觉得哪个地方对不上呢?”
张建军反问:“你觉得你在做账的过程中,有哪个地方让你觉得不对?”
“没,没有啊。”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张建军的眉头一皱,刘会计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平时看着和颜悦色对人温和的张建军,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刘会计咽了一口唾沫,开始绞尽脑汁。
忽然,刘会计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了,张总,我总觉得杂货那一块的损耗有一些大,尤其是和日用品相关的。”
张建军听到他说这话,立刻翻动账册到后面。
他现在不再省吃俭用,消费水准也高了,而且雇佣了很多人手。
每天挣的钱多,花的钱也多,以至于消费观念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改变。
所以,他刚才看到杂货这边的开支时,竟没有觉得异常。
现在去看,好像是有一些不对。
“我是做横向对比的,”刘会计道:“水泥厂的工人是咱们鱼塘的三倍,但是他们在草纸上的用度,跟我们持平。”
老雷不禁道:“那这能说明什么呢?鱼塘这边的人拉的屎比较多?”
吕大海在旁边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然后被老雷瞪了一眼。
刘会计道:“嗯……也可能是鱼塘这边潮,湿气重……”
张建军一点点看下去,皱眉道:“一个月坏三把扫帚,工人的雨靴和拖鞋,每周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