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城的酒馆里,温暖的烛火摇曳,永远飘荡着悠扬的歌声与馥郁的酒香。
然而,今天的空气中却似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沉重。
温迪独自坐在角落那张略显陈旧的木椅上,身旁的竖琴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竖琴的琴弦上,却只是呆呆地凝视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直直地落在吧台上那杯还未动过的苹果酒上,那澄澈的酒液在灯光下微微闪烁,宛如一汪静谧的湖水。
那是他每次来到酒馆都会点的酒,也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味道。每一次看到这杯酒,那些与挚友共度的往昔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温迪,又在发呆啊?”酒保查尔斯一边用干净的布仔细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一边笑着朝温迪喊道,“今天不唱首歌吗?大家可都眼巴巴地等着听呢。”
查尔斯的笑容亲切而温和,可此时在温迪听来,却仿佛隔了一层朦胧的雾。
绿色的诗人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嘴角习惯性地扬起那抹熟悉的弧度,只是那笑容中似乎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哎呀,今天嗓子不太舒服呢。不过...”
他的手指突然在琴弦上跳跃起来,欢快的旋律立刻填满了酒馆的每一个角落,\"既然大家这么期待,那我就献丑啦!”
酒馆里原本各自交谈的客人们,纷纷被这美妙的旋律吸引,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洋溢起愉悦的神情,跟着节奏轻轻拍手。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这欢快的表象之下,诗人眼底不经意间闪过的一丝阴霾。
只有温迪自己清楚,每当弹起这首曲子,他的指尖都会下意识地寻找那个曾经默契配合、如今却已不存在的和声。
那缺失的部分,就如同他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每一次触碰,都带来隐隐的刺痛。
两千六百年前,蒙德大地还被冰雪无情地覆盖,暴君的统治如沉重的枷锁,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
那时的温迪,还只是千风中一缕缥缈无形的风,没有具体的形体,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唯有对自由那模糊而又炽热的向往,如同黑暗中闪烁的微光,在他心间摇曳。
直到那一天,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古老的城墙外。
温迪偶然遇见了一个正在专心弹琴的少年。
少年的衣衫破旧不堪,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在风中轻轻飘动,可他的眼睛却如澄澈的湖水,透着一种明亮而坚定的光芒,仿佛藏着无尽的希望。
他的琴技并不娴熟,弹奏出的音符间时常夹杂着些许生涩,但从他口中唱出的歌声,却充满了一种令人震撼的力量,那是对自由的强烈渴望,如同火焰般炽热。
温迪被这充满力量的声音深深吸引,宛如飞蛾扑火般,化作一个小小的风精灵,轻轻停在少年的肩头。
少年察觉到肩头的动静,惊讶地转过头,看着这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生物,眼中满是好奇:“咦?你是...风精灵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灵性的风呢。”
少年的声音清脆而温暖,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照进了温迪的心底。
温迪无法用言语回应,只能调皮地用风轻轻拂过琴弦,发出一阵悦耳的“嗡嗡”声。
少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喜欢音乐?那我们一起演奏吧!”
从那一刻起,一缕灵动的风和一个勇敢的人类少年,便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成为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挚友。
在之后的日子里,少年教温迪感受人类丰富多彩的喜怒哀乐,让他知晓了世间情感的细腻与复杂。
温迪则凭借自己的力量,为少年那原本就充满热情的琴声注入了神奇的魔力,使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拥有了生命,在空气中跳跃、飞舞。
他们时常一起在古老的城墙下歌唱,歌声随风飘荡,充满了对自由的无限向往,那旋律仿佛能穿透厚重的云层,直达天际。
“你知道吗?”有一天,少年停下手中的琴,仰望着高墙后的城堡,目光中闪烁着憧憬与坚定,“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看到蒙德的天空不再被风雪遮蔽,人们可以自由自在地歌唱,在这片土地上尽情欢笑。”
少年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告自己的信念。
温迪围绕着他欢快地飞舞,用轻柔的风声表示着自己的赞同,那风声仿佛在说:“我会和你一起实现这个梦想。”
“但自由是需要牺牲的。”少年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坚定,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为了这个梦想,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那一刻,少年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那光芒深深刺痛了温迪,可当时的温迪还无法完全理解这句话背后沉重的含义。
随着反抗暴君迭卡拉庇安的呼声如燎原之火般在蒙德大地蔓延开来,少年凭借着自己的勇气与智慧,成为了起义军的领袖。
而温迪,也在与少年共同的信念和对自由的强烈渴望的驱使下,与他并肩作战,一同踏上了为蒙德争取自由的艰难征程。
他们一起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冲锋陷阵,风的力量与少年的勇敢无畏相互配合,一次次冲破敌人的防线。
每一次战斗间隙,他们都会在简陋的营地里歌唱,歌声在夜空中回荡,给疲惫的战士们带来希望与力量。
他们还常常一起对着地图,兴奋地规划着新蒙德的未来,眼中满是对美好明天的憧憬。
“等这一切结束,我要建一座巨大的雕像,就放在城中央!”少年激动地指着地图上的一处位置,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雕像矗立在蒙德城的中心。
温迪笑着轻轻摇头,故作自恋地调侃道:“这么自恋?要建也是建我的雕像吧?我可是帮了你不少忙呢!”
“谁说是见我了?”少年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狡黠,“我是说要建一座风神的雕像,感谢祂赐予我们自由,让蒙德的人民能够迎来新的生活。”
温迪愣住了,那一刻,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那时的他,还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被人们敬仰的神明,更不敢想象,这个美好的憧憬背后,即将迎来的是怎样残酷的现实。
随着战斗的持续,战况愈发激烈,可反抗军在少年的带领下,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意志,节节胜利。
就在距离胜利仅一步之遥的前夕,少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独自一人潜入城堡,试图刺杀暴君,为这场漫长的战争画上句号。
温迪得知后,心急如焚,立刻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当他在城堡深处找到少年时,眼前的一幕令他的心瞬间如坠冰窖,碎成无数片。
少年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缠绕着一层不祥的黑雾,那黑雾如恶魔的触手,贪婪地侵蚀着他的身体。
他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已变成了深邃的深渊般的黑色,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而他手中的剑,早已被鲜血染红,那是那些赶来支援他的战友们的鲜血。
“快...走...”少年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声音已经变得无比嘶哑,仿佛被砂纸狠狠磨过,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清脆与温暖,“我被...腐蚀了...”
少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温迪呆呆地站在原地,双腿像是被重重的铅块束缚住,无法挪动分毫。
他一眼便认出了这种可怕的力量——来自深渊的诅咒,那是一种能够扭曲最纯净灵魂的邪恶力量。
“不,一定有办法救你!”温迪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想要将少年从深渊的魔爪中解救出来,然而,一股狂暴而冰冷的风压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将他狠狠逼退。
少年——现在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少年了——缓缓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而狰狞,嘴角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可怜的...风精灵...”他的声音仿佛是无数个痛苦的灵魂同时在开口,充满了恶意与绝望,“你以为...友情...能战胜深渊吗?”
那声音回荡在阴森的城堡中,如同一把锐利的刀,一下下割着温迪的心。
温迪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就在昨天,他们还一起坐在篝火旁,分享着同一瓶苹果酒,兴致勃勃地计划着胜利后的盛大庆典,想象着蒙德人民自由欢乐的场景。
而现在,他最好的朋友,那个曾与他并肩作战、共同追逐自由的挚友,正在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无情地吞噬。
“杀...了我...”突然,少年的表情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清明,眼中流露出极度的痛苦与决绝,“趁我...还能控制...”
少年的身体在黑雾的侵蚀下不断挣扎,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身体的颤抖,仿佛在与深渊的力量进行着最后的抗争。
此时,高塔开始剧烈震动,暴君那残余的力量与深渊的腐蚀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整个高塔仿佛即将崩塌。
温迪深知,如果不立刻阻止这一切,整个蒙德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灾难之中。
“我做不到...”温迪摇着头,脚步踉跄地后退,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地面上,瞬间凝结成冰。
他的内心痛苦万分,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这个残酷的现实。
“你...必须做到...”少年拼尽全力挣扎着说,黑雾在他身上时进时退,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较量,“这是...我的选择...记得吗...自由...需要牺牲...”
少年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那是对自由的执着,也是对温迪的信任。
突然,少年猛地扑向温迪,他的指甲变得如利爪般尖锐,划过诗人的脸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温迪本能地召唤出风墙阻挡,却听到少年痛苦的嘶吼:“快!用风...贯穿我的心脏...只有你能...做到...”
少年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哀求,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温迪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少年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想起少年教他弹的第一首曲子,那笨拙却充满热情的样子,想起他们一起看过的每一次日出,那温暖的阳光洒在彼此身上的感觉,想起少年说“为了自由我愿意付出一切”时坚定的眼神。
风,仿佛也感受到了温迪内心的痛苦,在高塔中呼啸哭泣。
当纯净的风元素在温迪的手中凝聚成一支闪耀着光芒的箭,当那支带着无尽痛苦与不舍的箭矢,缓缓穿透少年胸膛的那一刻,温迪听到了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深渊被打破束缚时愤怒的尖叫,另一个是少年最后的低语,那声音微弱却充满了解脱:
“谢谢你...我的朋友...”
少年倒下的身体被温柔的风轻轻托住,缓缓落在地面。
黑雾如潮水般散去,他的面容逐渐恢复了平静,仿佛只是沉沉地睡着了。
温迪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跪在他身边,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他紧紧地抱紧友人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死神的手中夺回:“不...不该是这样的...”
他哽咽着,声音破碎而绝望,“我们说好要一起看新蒙德的...你怎么能食言...”
城堡外,暴君的力量随着深渊的退去而彻底崩溃。
反抗军的欢呼声如雷鸣般传来,他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却不知道自己的领袖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
温迪轻轻抚过少年已经冰冷的面颊,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仿佛想要唤醒他。
他缓缓地唱起了他们共同创作的最后一首歌,歌声悠扬而哀伤,在城堡的废墟中回荡。
在歌声中,少年的身体渐渐化作点点光芒,如同繁星般闪烁,最终融入了那新生的风中,仿佛成为了风的一部分。
后来的故事,蒙德的子民们都耳熟能详。
风神巴巴托斯带领人民建立了自由的城邦,永远守护着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
但没有人知道,每当春风轻柔地拂过广场中央那座庄严肃穆的风神像时,那位看似永远无忧无虑、轻浮洒脱的神明眼中,闪过的是怎样刻骨铭心的哀伤。
酒馆里的歌声戛然而止,温迪缓缓放下手中的竖琴,在客人们意犹未尽的叹息声中,默默地走向门口。
“今天这么早走?”查尔斯有些惊讶地问道,他看着温迪的背影,眼中满是疑惑。
“嗯,突然想起有个老朋友要见。”温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推开门,走入了寂静的夜色中。
蒙德城的高处,风神像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宛如一位沉默的守护者。
温迪轻轻跃上雕像的手掌,静静地坐在那里,仰望着满天闪烁的星辰。
他轻轻挥动手中的风元素,变出一只红彤彤的苹果,小心翼翼地放在身旁,仿佛友人就坐在那里。
“今天也给你带了最喜欢的苹果。”他轻声说,声音在夜风中飘散,“虽然你总是抱怨酒馆的苹果酒不够烈...但我知道,你其实很喜欢那种味道。”
风轻柔地拂过他的发梢,像是友人温柔的抚摸,又像是无声的回应。
温迪闭上眼睛,任由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在这无人看见的地方,神明终于可以卸下平日里那副乐观开朗的笑容,做回那个曾经失去挚友、满心伤痛的普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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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番外和蒙德主线不同,改动很大,勿喷,ooc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