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万万没想到宋红鱼会与已故的晋王妃有关。
晋王妃曾氏，是明德帝在位期间的户部尚书曾愿的嫡女。
曾氏待字闺中时便是名动望都的才女，不仅容貌倾城，才情出众，甚至对政事都颇有见地。
她方及笄时，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
但曾氏却一个都没看上，只因她早就心有所属。
她的意中人便是晋王李逸川。
李逸川也同样心属佳人，甚至为了她，不惜违抗皇命，拒了皇上赐婚。
明德帝勃然大怒，将其禁足晋王府。
最后这桩婚事能成，还是因为晋王的母妃，当时的月贵妃出面求了皇上，皇上才答应赐婚。
晋王和曾氏婚后举案齐眉，出入成双，羡煞旁人。
在当时也曾被奉为佳话，广为流传。
后来晋王谋逆，自杀于宣正门前，皇上派人抄家时便发现曾氏已然放火自尽，连腹中已经快要足月的孩子都一并烧死了。
她身边亲近之人更是全部服毒自尽，一个未留。
府上家丁侍卫全部被杀，女眷都被没入奴籍，流放关外，几乎都死在半路了。
宋红鱼若是晋王妃跟前的人，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祁慕问出了这个问题。
陆不休叹了口气，说：
“没错！的确是我救下了红鱼，欣儿和宝儿都并非我的亲生女儿。”
经过刚刚的惊讶，再听到这话时，祁慕他们已经淡定多了。
陆不休缓缓说起了那段往事。
“当时我还是鸿胪寺的一个小小录事，只因一次偶然的机会才有幸碰到红鱼。
那时天热，我被上官为难奔波多日，不慎中暑倒在了晋王府后门。
是红鱼发现了我，将我带回去，给了我一碗绿豆汤解暑。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晋王和晋王妃那般如神仙一样的人物。
他们没有嫌我官小就赶我出去，而是让我在府上休养。
王妃娘娘还考虑到陆家人从不站队，忧心我出入晋王府被有心之人看见会招来祸事，故而等天黑才用轿子将我送出。
之后没多久，那些为难我的上司就都被撤了职。
我知道，那是晋王殿下出手做的，我承了他的恩，却无力帮他什么，只能在他有需要时暗中行个方便。
我喜欢红鱼，却碍于身份不能与她常常相见，便只能在偶尔经过晋王府时远远看她一眼。
这份情意一直被我压在心底，直到传来晋王谋逆失败自尽的消息。
我来到晋王府时只见火光冲天，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红鱼，只能离开。
原以为红鱼应该是死在了大火中，谁知就在晋王府被抄没的第三日，红鱼找到了我。
她怀里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说是她刚生下的，求我救救她们。
我没想到红鱼竟然已经有了丈夫，还生下了孩子，心中不由得失望。
可细想想，那时红鱼已有二十六岁，怎么可能还没有嫁人生子？
我虽心中难过，却还是冒险救下了红鱼母女三人。
我借着职位便利，悄悄替换了晋王府中下人的名册，将红鱼的名字抹去了。
过了一段时间，待到事情慢慢平息后，我便称红鱼是我的外室，将那两个女儿也认了下来。
父亲得知此事骂了我一顿，但看在两个女儿的份上还是应允我将红鱼纳入府中。
自此，红鱼就成了我的妾室，欣儿和宝儿也姓了陆。”
听完这番话，李怀霖问：
“你可问过宋红鱼，陆欣儿和陆宝儿究竟是谁的孩子？”
陆不休点头：
“自然问过，红鱼说是晋王身边的一位谋士，但并未告诉我究竟是哪一个。
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她不想说，我便没有再多问。”
祁慕细想了想，消化了刚刚陆不休话中的信息。
陆欣儿之死多半还是与她的身世有牵扯，搞清楚这个谋士的身份，也许就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陆大人，除此以外，你与宋红鱼日常相处中可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祁慕问。
陆不休想了想后道：
“红鱼喜欢养一些很奇怪的东西，这算吗？”
“什么样奇怪的东西？”祁慕问。
陆不休：“寻常女人都喜欢养狸奴，狗儿，可她偏喜欢养些蛇虫鼠蚁。”
“她院子里有几个罐子，里头都是她养的，照看得十分仔细。”
闻言，祁慕立即给冯七使了个眼神。
冯七忙去宋红鱼的院子里，将那些罐子取来。
祁慕打开一看，里头密密麻麻的毒蛇还有蜘蛛，蜈蚣，看得人头皮发麻。
那一刻，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两个字：
“蛊师。”
宋红鱼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是为了炼蛊？
“冯七，将宋红鱼的院子通通搜一遍，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祁慕厉声吩咐。
“是，六爷！”
倘若宋红鱼真的会炼蛊，那她的身份也不必再查了。
她肯定是贺连宁的女儿，赤蛊蛮部的人。
改变陆欣儿容貌的换颜蛊，还有防止她自己说出真相的蛊毒应该都是出自她手。
宋红鱼宁可死也要隐瞒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她为什么要刻意警告他不要再查，否则陆宝儿会死？
祁慕思索良久，却想不出答案。
宋红鱼的院子很快被翻了个底朝天，冯七在一个暗格里搜出了许多药瓶还有蛊虫。
这就证实了祁慕的猜测。
宋红鱼就是贺连宁的女儿，赤蛊蛮部的人。
她的炼蛊之术说不准还是贺连月亲自传授的，毕竟贺连月当时时常秘密出入秦楼。
除此之外，冯九妹还发现杨氏并非死于疾病，而是被下了蛊。
蛊虫在她身体里，寻常大夫把脉探不出来，只会觉得她是生了病，身体虚弱。
显然，下蛊的就是宋姨娘。
陈妈妈还有杨氏的死应该都是宋红鱼所为。
陆家这边查得差不多了，祁慕将真相告诉了陆不休：
“宋红鱼杀了杨氏还有陈妈妈，她自己是服毒自尽。”
陆不休神情震惊：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祁慕轻叹道：“为了隐瞒一个惊天秘密吧！”
“陆大人，你家中人剩的不多了，离开望都吧，回到老家休养生息，兴许陆家还有重振门楣的那天。”祁慕劝道。
陆不休微微点头，颤声道：
“大人不说，我也打算回老家了。”
说完，他起身对着祁慕郑重拜了一拜。
祁慕忙去扶他：“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