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你说。”
陈建国收起二郎腿，坐直了身体，表情稍微认真了些。
儿子很少用这么正式的语气跟他们商量事情。
“害，别紧张，不是什么坏事。”陈默摆摆手，神色轻松。
“我就是想趁着寒假这段时间，带你们出去旅旅游。妈，你这一年到头，除了过年过节，几乎天天都去鲍鱼场打工，从早忙到晚。爸你也...嗯，我就是想带你们出去走走，玩一玩。”
陈建国：我什么？你说啊！我打麻将也很辛苦的！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坚持不懈...
王慧一听，立刻连连摆手，“旅游？哎哟，旅什么游啊！那不是出去乱花钱吗？不去不去！你想去玩，你自己跟同学去就好了，我可不去，浪费那个钱干嘛？”
她说着，还特意看了陈建国一眼，补充道，“对了，别带你爸啊，都给他换新车了，不能太惯着他！”
陈建国默默地嗑着瓜子，不敢吱声。
“妈，高考过后我确实计划自己出去旅行一趟，但那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
陈默耐心地解释，“现在正好有寒假，时间也合适。你就听我的，出去放松一下嘛。你看你，每天起早贪黑，也该享受享受了。”
在他所有的记忆中，王慧后面出过临川省，但目的是去隔壁潮市打工。
是的没错，出省就是为了去打工赚钱，陈默不知道后面妈妈会不会变得轻松一点，会不会转变想法去外面旅游。
但现在，陈默觉得既然自己有能力又有时间，刚好机会来临，不如就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享受什么呀享受，”王慧不以为然，“我都这个年纪了，又不是你们年轻人，对出去玩没兴趣。
出去外面，吃要钱，住要钱，坐车也要钱，到处都要钱！哪有待在青川舒服？我去鲍鱼场，一天一百五十块工资！还管一顿午饭！还能跟姐妹们聊天说话！这不比出去人挤人、花钱买罪受强多了？”
陈默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列举了羊城的美食、景点，说就当去大城市开开眼界，但王慧就是不为所动，核心思想就一个：要花钱，不去！
陈默说得口干舌燥，见王慧态度坚决，只好向陈建国求助。
“爸，你别光看着啊，帮忙劝劝妈。”
陈建国正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欣赏儿子难得吃瘪的样子，没想到战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
他不慌不忙地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才开口：“阿慧啊，你这就不对了。”
王慧脸色一沉，斜眼看他。
陈默心里也是一惊，爸，我是想你劝一劝，没让你激怒她啊！你这么勇的吗？！
好在陈建国多年“斗争”经验丰富，深知自家老婆的脾性。
他放下茶杯，语气一转，“儿子有这份孝心，邀请你出去旅游，这是多好的事啊！别人家想要还没有呢！你怎么能不领情呢？”
王慧脸色依旧不好看，嘀咕道：“孝心我知道，但花钱也是真花钱啊......”
陈建国大手一挥，拿出了当家做主的架势：“这样！出去玩的费用，我全包了！你就安安心心地玩，不用考虑钱的问题！想买什么，想吃什么都行！”
这一下，王慧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许多。
出去玩，还不用自己花钱？这听起来...
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啊？
她心里开始松动。
见王慧还在犹豫，陈建国趁热打铁，快刀斩乱麻，给出了最后一击。
“你不是惦记着鲍鱼场一天一百五十块的工资吗？我也包了！你去玩几天，我就按一天一百五补给你！”
王慧眼睛一亮，最后那点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出去玩不用花自己的钱，还能“白拿”工资？
这种好事哪里找？
“就这么说定了！”她立马应下，声音都比刚才响亮了几分，生怕陈建国反悔似的。
陈默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忍不住在心里给父亲竖起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果然不愧是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夫妻，太了解彼此！
陈建国一脸淡定地接受了儿子钦佩的眼神，甚至还悠闲地又嗑了颗瓜子。
但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
唉，也不知道这一次出去要花多少钱啊...
车费、住宿费、伙食费、可能的购物......
羊城可是大城市，消费水平肯定比青川高，而且不知道儿子打算去几天......
陈建国越想越觉得肉疼。
他倒不是舍不得钱。
给老婆孩子花钱，他向来是舍得的，尤其是儿子这么有出息，老婆又辛苦了这么多年。
之前换车经济压力大，现在车也换了，没什么大项支出，旅游花点钱不是问题。
之所以肉疼，主要是因为没有这样的消费习惯。
对他和王慧这代人来说，旅游是件很奢侈甚至有点“不务正业”的事情。
是麻将不好玩还是朋友家的茶不好喝？
非得花钱跑到别人待腻了的地方去受罪？
但话已出口，而且是对着自己最亲的家人承诺的，陈建国绝不会反悔。
想了想，他放下瓜子，看向陈默，问道：“默默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去几天？得提前买票吧？是坐飞机还是......”
一连几个问题。
陈默见父母都同意了，心里也高兴，连忙说：“具体安排我再规划一下，晚上尽快定下来。妈，你现在就跟鲍鱼场那边说一声，找人替一下班。”
“行行行，我现在就打电话！”
王慧这会儿积极性也上来了，已经开始琢磨要带什么衣服，羊城天气会不会比青川暖和点。
高压锅“嗤嗤”的排气声渐渐变小，排骨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
陈建国起身：“吃饭吃饭！边吃边聊！”
一家人围坐到餐桌旁，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即将到来的羊城之行，气氛轻松而温馨。
陈默一边吃饭，一边想着等会给林晓个惊喜。
他脑海里闪过林晓那张郁闷的小脸，嘴角不禁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