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天气已经放晴,几人继续启程。
一连赶了几日,越是靠近梵城,灾民就越多,一路上,看到好多面黄肌瘦一脸苦相的流民们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越近的时候,陈良行路越发的慢了起来。
他有种直觉,梵城恐怕出了事,否则流民怎么会这么多?
傅猛看着路上的流民,皱了皱眉,与陈良小声说道:“陈大人,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陈良与他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这里似乎流民格外的多。”傅猛低声呢喃,“梵城虽然遭了灾,可折子上不是说,地方官员已经处理了灾情,只等京中物资救援吗?”
陈良眉头紧皱,并没有说话。
关于傅猛说的话,陈良自然也听过,可正因为知晓,所以心里才越发的疑惑。
灾民越来越多,只能说明,梵城的灾情根本控制不住,所以才有灾民不断的往外跑,只为求一条生路。
可陈良查过,此前几年的梵城,向来风调雨顺,每年进贡和税赋,比起其他几个城镇,都要多得多。
这样一来,没道理梵城连暂时的安定都保不住。
如果没有保住,就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梵城有贪官,将所有灾粮都囊入其中。
二是梵城这些年的风调雨顺都是假的,只不过是为了政绩好看,所以造假。
还有一种情况……两者皆有。
那梵城的百姓,才叫一个水深火热。
陈良越是深想,眉头皱的越紧。
一路沉思,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都暗了下来。
直到傅猛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陈良才幡然醒来。
“陈大人你在想什么?”傅猛有些不高兴。
陈良尴尬问道:“方才在想事情,怎么了?傅大人有什么事?”
“我们到了渡江镇,弟兄们问你要不要在这里歇脚?”
陈良愣了愣神,从随身的行囊中掏出地图,看着地图上蜿蜒的地形,他沉思片刻,点头道:“就在这里休息吧,等过了这个渡江镇以后,我们就到梵城外面的远雾山了。翻过远雾山就到了梵城。”
“行,那我就让弟兄们安营扎寨。”
陈良带领着众人推着粮车入镇,小镇地处偏僻,较为荒凉。
也不知怎么的,镇上竟然也没有几个人。
远远的,陈良只瞧见几个面黄肌瘦的小孩子靠在一棵大树下挖泥巴,远处还有几个老人正躺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天空。
陈久嫌恶的皱了皱眉:“真是没有教化的顽劣之徒。”
陈良也无心计较他的嫌弃,只觉得整个镇上,都漫着一股压抑混乱、萧条的气息。
“有人来了!”
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忽然,从镇子上的犄角旮旯里冲出一群人,如同潮水般的涌了出来。
陈良面色一沉,大声道:“护好粮车!不许轻举妄动!”
一句话,如同是定海神针一般,众军士们本来都想要拔刀了,却是统一的听从了陈良的命令,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大家快来!是当官的来了!他们手上有粮食!大家快来抢啊!”
“大家快来!我们有救了!是粮食啊!”
人群中,猛地爆发出一声大喊,只见那群百姓,各个面露饥渴之色、神色慌张又兴奋。
宛如饿疯了的野狼,纷纷朝着陈良等人涌来。
因为,陈良没有让人动,所以有几个胆子大的百姓,朝着粮车扑来,甚至撕开了一袋米。
有些泛黄的米粒撒了一地,众人你争我夺,互相推搡,甚至为此大打出手。
然而,陈良早已有所防备,注意到了那个开口大喊之人,此刻正混在人群之中,眼中闪着精光,满脸兴奋。
这些百姓或许是真的难民,但此人却不是。
难道是一场针对自己做的局?
这些念头,不过在一瞬之间,陈良已经拔出了大刀。
这时,陈久在一旁连忙劝道:“老天啊,这些都是梵城的难民吧?这些可都是百姓,你这一刀要是下去,伤了百姓可是死罪!”
他虽是言语规劝,眼中却闪烁着快意与得逞。
仿佛是受到惊吓一般,陈久吓得弃了马匹,连忙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人伤到一般。
陈久一边跑一边冲着陈良喊道:“天杀的!你快想想办法,这些刁民哄抢粮食,可是大罪!若是粮食到不了梵城,延误了灾情,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陈良心中一阵无语,不让砍人是他说的,现在让他管束这些百姓,也是他收的,感情什么话都让他说完了。
还有,他真的对此并不知情吗?
难道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得意,是自己的错觉?
和眼下此刻陈久眼里的慌乱,又不似作伪。
陈良拧眉,一旁的傅猛却是急了:“陈大人,你想想办法呀,虽然陈久不着调,可这些百姓砍又砍不得,赈灾的粮食也耽搁不得呀!”
“傅大人,我知道,你先别急。”
“怎么能不急?突然引起了骚乱,这要是处理不当,你我二人可是杀头的大罪!”
傅猛都快急得火烧眉毛了,可瞧这陈良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
这陈良,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呢?
是不是打算将此次骚乱的罪名扣在自己的头上?
傅猛心中念头急转,只见陈良猛地从马上飞起,大刀猛地拔出,朝着哄抢粮食的那些劈去。
这一刀,吓得傅猛目眦欲裂,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把这些不听话的百姓都杀了吗?他是疯了吗?
纵然百姓有哄抢之罪,也罪不至死啊!况且法不责众,他这般举动,岂不是叫百姓们.....
还没想完,只见那些哄抢粮食的百姓们仿佛被一阵疾风扫开,众人躺倒在地,却是毫发无伤。
陈良朝着守在粮车旁的官兵道:“将粮车围起来!”
众官兵面色一肃,连忙团成圈,围在粮车旁。
陈良目光如炬,逐一扫过众人,沉声道:“我等乃押送赈灾物资之人,尔等若是梵城百姓,自然应得这些粮食,可若不是,自有当地官府发放粮食,再不济,尔等还有双手,可以耕地,缘何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哄抢赈灾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