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云屏住呼吸僵在原地,任由那双冰冷的手贴着肌肤渐渐回暖,小心翼翼得将衣衫套在她身上。
她见槐云就跟老僧入定,毫无波澜,只得起身让他穿衣。
一袭暗金云纹的锦袍上,领口蓬松的狐裘盖住纤长的脖颈。
几缕乌发垂在凝白如瓷的脸颊旁,恰好遮住她半张白皙的脸,一双波光流转的眸子闪烁着坏笑,宛如雪夜中现行的妖魅。
袖口银线绣的霜花随她动作轻颤,恍若落了满身星辰。
腰间墨玉温润如眸,与发间剔透玉冠遥相呼应。
“若是以后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槐云抬眸含笑,眼底凝着温柔,冷峻的脸上此时染了几分柔和。
“公子如此好,定有更好的人陪在身边。”
礼槿澜瞪大眼,唇角勾起一丝戏谑,“那我定要找许多和槐叔这般的男人伺候。”
槐云眸光流转间似藏着千重雪色,又似揉碎了万点寒星,最终化为温柔的笑意,“能让公子开心,属下也会开心!”
她有些不习惯如今的槐云。
眼神复杂的看了眼他,正色道,“我的兵召集得如何?”
槐云将怀中加急书信拿出放在书案上,整理好笔墨站在一旁。
“五千精兵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公子一声令下!”
“好!”
书案上,她埋头沉浸在公文上,眉宇间凝结着沉重的久久不散。
守备府内。
两名大夫趁着天蒙蒙亮入了府,将药材送进府,按照吩咐去给柳知念和老夫人治疗。
礼槿玉站在府门口看向雪茫茫的街道,唉声叹气,站了一会只得关了府门。
礼昭辞在府门回廊下看着二叔回来,上前安慰道,“小叔答应我晚间会早些来,我已经让府中备好膳食,二叔放心!”
他上前摸了摸昭辞的头,打起精神来,“昭辞真乖,不愧是我礼家的好儿郎,你母亲可好些了?”
昭辞点了点小脑袋。
一大一小向着内院走,这时,一个大夫从老夫人院中出来,两人迎了上去。
“老夫人如何?”
大夫摇了摇头,“老夫人已经是五脏衰竭,再加上精油灯枯之象,哪怕是主人出手,也无力回天。”
礼槿玉顿时沉默下来,老夫人与祖父同岁,都是八十三岁高龄,加上柳家男儿在战场生死未卜,大哥失踪,能撑到这时已是不易。
只怕……
“好,我知晓了,你先下去忙吧!”
礼昭辞强忍住泪水不哭出声,因为那个男人说要承担起家中责任,不能哭要坚强。
暮色裹挟着铅云早早压下来,仿若要将整个世界都碾碎。
雪后的街道寂静的渗人,寥寥几个行人裹紧衣裳匆匆而过,只留下凌乱的脚印在雪地上,转瞬又被新雪覆盖。
天色刚暗沉了些,守备府的大门嘎吱响起。
两个小小的身影早已等在门口,寒风卷起衣袍,冻得通红的小脸满是期待。
礼星舟踮着脚尖张望着,嘴里嘟囔着,“哥哥,小叔怎么还不来?”
礼昭辞握紧弟弟的手,轻声安慰,“在等等,小叔答应过回来的。”
就在这时。
两道黑影如夜枭般从屋脊上轻盈落下,礼槿澜一身玄衣劲装,面容被半幅面具遮掩,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身后槐云背着沉甸甸的包袱,落地时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她看着门口的两个小人,那望眼欲穿的样子,踩着积雪发出细碎的声响,声音清冷,带着几分戏谑。
“等我?”
两个小人猛地转身,礼星舟眼前一亮,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跳着扑过来,礼昭辞却收敛了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小叔。”
礼星舟不管不顾的跳下来,张开手臂,口中兴奋的大喊,“小叔,你终于来了!星舟等了你一日了!”
她对着这小家伙有些无奈,这性格完全不像大哥,活跃的不像话,估摸着像大嫂吧!
她无奈的伸手接住小人,结果小人一把揭开她面具,瞬间瞪大眼睛,惊呼道,“哇,小叔,你长得好像妖精!”
礼槿澜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对,我就是妖精,专吃小孩的!”
礼星舟被逗得咯咯直笑,小手在她脸上摸来摸去,“小叔,长大了我要娶你,我不做你儿子了!”
“找打!”一只手轻轻的拍在小人屁股上。
礼昭辞站在廊下,见到那妖冶无双的容颜时,一时失了神。
曾经他以为父亲是世上最俊朗的男子,见到二叔后觉得,世上还有二叔也好看,现在见到小叔,才发现父亲与二叔容貌竟显得黯淡无光。
他眼巴巴的望着两人亲昵的模样,心中满是渴望。
他想说,能抱抱我吗?
礼槿澜垂眸,捕捉到小人眼中的期待,突然笑了,“小孩子就要大胆些。”
礼昭辞眸子闪动,咬了咬唇,声音细若蚊蝇,“我怕你说我。”
礼槿澜蹙眉,“大声些!!”
“男儿该当气宇轩昂,唯唯诺诺之人我不喜欢!”
小人一听,眼中蓄着水光,鼓起勇气大喊,“小叔,我要抱抱。”
礼槿澜弯下腰,用另一只手将他搂入怀中。
抬眼瞥见廊下的二哥,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抱着两个孩子径直向着正院走。
礼槿玉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快步跟了上去,厚着脸皮挽住她肩头,“四弟,你别那么小气,二哥不就说了你两句嘛!”
“你还推了我!”礼槿澜毫不留情的回怼。
“嘿嘿!!”礼槿玉干笑两声。
“二哥错了,以后再也不推你了!”
两小家伙见状,立刻伸出小手挡在礼槿澜身前,像愤怒的小兽怒视礼槿玉,“二叔怎能推小叔。”
暮色渐渐浓,守备府内的灯火渐渐亮起,温馨与暖意,渐渐驱散了空气中的寒意。
她在房中给两个大夫仔细嘱托一番,将扎针的细节认真讲解,开了药方准备离去,被柳知念叫住。
柳知念今夜见到没有带面具的礼槿澜满是震惊,几年前礼家寿宴远远的见过一次少年时的礼槿澜,当初就觉得这少年今后容颜不凡,没想到再见让人心惊!
她以为丈夫时常挂在嘴边最多的该是两个胞弟,没想到是四弟,总说以后能抗下国公府之人定是四弟,没成想果真应下了。
再看,眼中多了感激和震撼。
“多谢四弟!”